第1章 相识

//清峦市,一座一线城市,高楼林立,纸醉金迷。但,在这奢华背后,是无数底层劳动者浇筑起来的。2013年,19岁的怀清溪拿着家里给的300元来到了这里,高考370分连大专都上不了,读书对于他已经毫无意义,再加上本来家里条件不好,出来打工也许是个不错的方法。可初来乍到,他也仅仅就是个青年,哪里能找到工作,哪里能赚到钱,对于他来说无异于上数学课时课本上的x一样难解。

低着头,一个人在车站坐了半个小时,才打算出去转转,站在车站门口,人来来往往,他像一个流浪狗一样站在那里无处遁形。忽的,他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声音:

“电子厂招工,日结,70一天,包吃不包住”

怀清溪听闻走向前方,只见卡车旁站着一个中年男人,手里拎着喇叭,周围有一堆人在讨论要不要上车去干活。怀清溪看了看四周,上前问道:

“老板,您这儿招人吗?”

那男人抬起头打量了他几下,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根烟叼在嘴里,又拿出打火机点起了烟,吸了一口才跟他说:

“想干自己上车,不想干赶紧滚蛋”

怀清溪没走,转身上了车。他心里盘算着怎么才能尽快把家里的债还清,半小时过去,车子启动了,车斗里坐了不少人,怀清溪回过神来,一转头,那是他至今还记得的一张脸。一个女孩,跟他差不多大,身上的T恤搓到发白褶皱,衣服也不太合身,但行为举止看起来就是读书人。这倒是勾起了怀清溪的好奇心,问:

“你好,你为什么来打工啊?”

女孩没回,沉默了很久,手不断揉搓着衣角,像是不愿提起似的,怀清溪本想着不说就不说,反正对方跟自己半毛钱关系都没有,但过了一会儿,那女孩开口了:

“家里没钱,弟弟还在上初中,本来我考上大学了,父母叫我别上课,来打工”

怀清溪听了并不意外,在这个年代,重男轻女太过常见,他邻居家的闺女就是因为重视他弟弟才选择跳河轻生。看了眼女孩,只觉惋惜,便开口:

“你叫什么名字?”

“林缘”

“我叫怀清溪”

//车很快就开到了电子厂,几座大厂房挨在一起,屋顶上的金属板反射阳关刺的人睁不开眼睛。两人跟着队伍下了车,有一个穿着工装的男人小跑了过来,戴着副眼镜,笑了一下就开始带大家熟悉厂子。

“这边是生产车间,你们一般都在这里干活,那里是仓库,每周会有3辆车来送材料,再走是食堂,用发的卡可以打饭。就这么多,没问题的话就可以去领工装开始干活了”

这一批次总共就8、9个人,女生除了林缘还有2个,其余就都是大男人。更衣室里,大家都互不相识,便也不想说那么多,但偏偏就有兄弟两人发现了怀清溪背后的长疤,谈话就这么开始了:

“兄弟,你挺狠啊,这背后这么长的疤”

“啊?你说这啊,这是我小时候让刀砍的,那年来了几个劫匪,到我们家里避难,老妈叫我偷偷去报警,让劫匪发现了,好在邻居来了,不然就砍到脊椎了”

“真牛”

//各自吹完牛,就回到工位上去了,怀清溪坐下一看旁边,是林缘!这姑娘跟自己坐一起,不过那时的怀清溪还没有出现别的情感,还是跟着老练的师傅认真学技术,想要尽早赚到钱

时间一晃,一周过去了,因为表现出众,他总共拿了600块钱,给家里汇了400,又把一开始给的300打了回去,自己拿着200块钱。电话机前,怀清溪思考了一会儿还是拨通了电话,电话是母亲接的,一听到家里人的声音,怀清溪就彻底绷不住了,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泪水湿润了脸颊,鼻腔里面被鼻涕塞住,像是小孩子在地上摔了一跤要哭时一样,他颤抖的出了声:

“妈…是我”

“小溪啊,怎么了,是不是受欺负了”

“没,妈,我在这过的可好了,第一个星期攒了600块钱呢,给你打了400,把你们给的300也打回去了,我奶身体不好,多买点好吃的,天热了,也别不舍得开空调,儿子在这边呢!”

“诶呀…你说拿钱你自己花呗,我和你爸还能动,你这孩子…注意身体,别老熬夜!”

挂断电话,怀清溪蹲在地上,把自己的头深深的埋在膝盖上,任凭眼泪滴在衣服上。突然,有人叫了他一声:

“清溪!清溪!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你半天了”

抬起头来,是林缘,林缘见到他眼睛红着,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就想笑

“噗…你这是怎么了,还流鼻涕呢!”

“我刚给我妈打过电话…”

林缘懂了些什么,也不笑了,从口袋里拿出纸巾递给他

“对不起啊…我不知道,别哭了,我请你吃饭好不好?”

怀清溪站了起来,点了点头,两人就并肩走在路灯下,昏黄的灯光把两人的影子拉的很长,两人的背影就这么消失在黑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