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堂的先生怎么说?”水清看进门的周兴平问道。
“同意了,让我明天就把泥鳅送去学堂,这一条肉够吗?”周兴平举了举手里的肉。
“够……”水清话没说完一阵阵恶心涌上来。
“怎么了?”周兴平赶紧上前拍拍水清的背。
“我大概是又有了,”水清无奈的说完接过温水喝了一口漱口。
“又有了?我去请大夫过来给你看看,”周兴平激动的说完慌里慌张的跑了出去,小半天的功夫大夫来了。
大夫搭脉了半天,“恭喜有四个月的孕身了。”
“谢谢大夫,”周兴平闻言高兴的恨不得在原地打转,又掏出二十几个钱递过去,千恩万谢的把大夫送走了,接下来开始小心翼翼的伺候着水清。
“你在家休息养着有事不用你操心了,我送泥鳅去学堂了。”
“知道了,”水清起来活动了半天,“这老二跟老大完全不一样,没什么反应不说胃口还特别的好。
水清每天在家照常干活做饭,一直到六月中旬开鱼汛,周父才从丰安庄回来,同时带回来的还有莲慧生了一个小子的消息。
“你没事去镇上的时候,给莲慧的孩子打一个金锁呀!算是我们给郭妹婿孩子的一点心意,”水清端着板凳坐在周兴平身边说道。
“明白了,”周兴平在风口处洗鱼,脸上常常挂着浓浓的笑容。
“你打鱼的事情要不放一放?”水清看他每天忙的跟个陀螺似的。
“不用放,鱼泡你每天坐家里给洗了,我就焖鱼洗鱼打鱼天天做也没多大问题,”周兴平说什么也舍不得放弃打鱼熏鱼,这是家里的大头生意忙死也不能丢下了。
“要不直接把小鱼都送给花儿他们吧?两头总得放一头不是?再说了小鱼攥在我们手里最终不是还要给他们吗?你何苦还要自己洗晒累一遭的!”水清扇着凉风提议道。
“那行,以后小鱼捞出来直接端过去让她自己洗,俺们只留大鱼出来洗晒,”周兴平一想也确实如此。
两人商定好后,周兴平每天打的鱼都端去了妹妹家,不用洗小鱼又给他省了很多时间出来。
水清每天坐着洗完鱼泡,起身活动一圈晚上接回孩子,开始辅导他背书练字练文章。
九月底周兴平的第二个孩子如期降生了,又是个小男孩,这下可给周父乐傻了,三儿子这么老实的人,没想到连来两胎孩子都是男孩子!这可是天大的喜事。
“就叫甜瓜吧他爷,实在是叫水鳖太难听了,”水清挠挠头怎么也不愿意叫这个名字。
“水鳖好养活,小名字就得这么叫,”周父怎么也不甘心放弃了这么好的名字。
莲花在旁边听了笑的眼泪都出来了,“爹,你要是舍不得这名字,等我再有了给俺家老二用。”
“好,”周父喜滋滋的抱着刚得来的孙子开心了很久。
“大名叫什么?”周父高兴完了突然抬头问三儿子。
“叫“落生”,意思落花生的意思,水清说走哪都能生根发芽,生命力很旺盛呢!”周兴平忍不住看着孩子傻笑。
“名字好!我们甜瓜叫落生了,你哥哥泥鳅叫连生,以后你们兄弟一定要长得壮实些才好,”回应给周父则是孩子的笑脸。
周家刚来这边没什么亲戚朋友走动,甜瓜满月的时候龚顺子一家过来贺喜,紧接着便是陶酒瓮的娘子上门,然后就是码头那些受过他们礼的人家,慢慢的周家开始有自己的亲朋好友了,这算是打破了周家单门户的局面。
“爹夫子找你去学堂,”泥鳅背着特制的书包一路狂奔跑回来。
“找我去干啥?中秋节我让你带的礼你没带到吗?”周兴平第一反应肉没送到出纰漏了。
泥鳅抓抓耳朵,“肉我给夫子了呀!”
“真给了?是不是你在学堂淘气了?”周兴平打心眼里悚泥鳅的夫子,那老头古板守旧的很厉害,说话文绉绉的让人一句都听不懂。
但是不去又没有办法,孩子回来指名点姓的让去,周兴平不是没想过给孩子换学堂,可是除了村里学堂有学可上,再有便是李家的家学了,李家的族学水清是坚决不会给儿子去念的,因此他们暂时就在村里学堂里念着。
水清抱着小的走出来白了一眼周兴平,“你与其在家瞎乱猜不如明天去学堂问问,我让顺子娘子给夫子做的棉袄好了,你明天带去的时候便说找的针线娘子买的。”
“为啥?他还挑针线不成吗?”周兴平抬头问道。
“做夫子的讲究,一般不穿学子家里母亲做的衣服,要说是买的他们就能接受,”水清也无语的很。
周兴平闻言,“这是什么道理呀?”
“是为了防止学子家长无理呗!也怕外人生了误会坏了名声,你不懂就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哪来的那么多废话?”水清不耐烦的说完。
“明白了,”周兴平看着儿子觉得读书人事真多!
第二天一早周兴平穿着半新不旧的棉袄,怀里抱着崭新的包袱,领着孩子去了学堂,学堂的夫子正在教学子温书,还有一个略微年轻些夫子很面生,年纪约么在四十上下的样子,上嘴唇有一层浅浅的黑胡子,一身灰蓝长素袍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连生父亲来了,”学堂夫子看见周兴平爷俩在门口站着,赶紧对他招手笑了一下让人进去。
“夫子早上好,”泥鳅上前恭敬的作了揖。
“过来见见冯先生,”学堂夫子对泥鳅吩咐道。
“小子见过冯先生,”泥鳅眼睛骨碌转的上前作揖。
“是个机灵的孩子,”冯先生看着泥鳅笑言道。
学堂夫子眼里也多了一丝笑意,“连生父亲你过来老夫与你有话要说。”
“夫子,”周兴平忙不迭上前两步靠近,小心翼翼的看着学堂夫子。
“以后连生便跟着冯夫子学业了,老夫教不了此学子了,”夫子眼底带着些许的忧伤说完。
周兴平一听教不了了,眼里顿时诚惶诚恐起来,“夫子,是不是俺家泥鳅淘气犯错误了?他要是不听话你就打他,俺看了绝不心疼护短,你要懒得打他你跟俺说,俺回去保证打他让他好好念书。”
学堂夫子跟冯先生听了顿时哈哈大笑,也不跟周兴平解释了,晓得他听不明白的。
学堂夫子笑罢;“周连生,去给你的夫子冯先生正式奉一杯茶。”
“好的夫子,”泥鳅机灵的跑去端来一杯茶,恭恭敬敬的跪下,茶杯举到头顶处等着冯先生接茶喝了。
冯先生接过茶看看周兴平的腿脚,“这么聪明的孩子怎么不送去李家家学念书?我听说他们学堂也招收本村机灵的孩子吧?”
“泥鳅娘不给他去,她说俺们正正经经的念书就行了,夫子,这个俺娘子找人买的针线给你的,希望你不要嫌弃才好,”周兴平本来忘了棉衣这一茬了,这不看儿子起身拍衣服灰才记起来,他来的正事还没干呢!
学堂夫子也不背人,打开包裹是一套冬长棉袄,深蓝面的暗花纹颜色,还有一双黑色的长棉靴,当夫子的没有几个家境好的,几乎都是家境贫寒挣个养家糊口的营生。
“衣服鞋子我收了,”夫子坦然的对周兴平说完。
“夫子喜欢就好,冯夫子俺不知道你的尺寸,等你回头不忙了约量一下,晚上泥鳅下学堂了你让他给带回去,俺让俺娘子也给你找人做一身出来,”周兴平连忙对旁边的冯夫子说道。
冯夫子和学堂夫子相视笑了一下,“行,你先回去吧!”
周兴平摸不到脑袋的回去了,到家自己一个人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啥。
“怎么了?回来怎么跟掉魂了一样?”水清看周兴平回来后一会叹气一会起身的。
“水清,你说泥鳅的夫子怪不怪吧!俺家泥鳅念书念的好好的,他非不教了,还说什么教不了此子,然后就把泥鳅推给了一个年轻的夫子教,对了年轻的夫子姓冯,俺把新棉袄给学堂夫子了,他都没收回自己不教的话!”周兴平有些不开心的说道。
“会不会泥鳅资质太差了?”水清想了一下问道,夫子不都喜欢聪明的学子吗?
“他不是夸俺泥鳅机灵吗?都机灵了能差了?”周兴平有些恼的反驳水清。
“机灵又不代表念书有天赋,既然夫子不想教别为难人家了,他不是还特地把你找去交代了一声吗?说明人家还是负责任的,至少还给你安排的明明白白,总比什么也不告诉你,偷偷把孩子安排了好吧?”水清给了周兴平一个白眼。
周兴平拍拍脑袋一想也是,随即不在纠结此事了,“对了,你得找顺子娘子帮忙再做一套冬棉袄,晚上泥鳅下学堂回来了,会把新夫子的衣服尺寸拿回来。”
“知道了,”家里有布有棉花就是花点手工费的事,一件衣服而已水清觉得问题不大。
傍晚泥鳅下学堂回来,进屋的第一时间就是把东西给他娘,然后开始背新的课文,晚上吃过晚饭就不停的写字练字。
周父时不时的进屋看一会,见孙子冻的鼻头发红,连忙生了三四个炭盆子,恨不得屋里暖如春夏才开心。
泥鳅换夫子的事,在周家也没掀起任何风浪,日子还是照常进行着。
“三嫂今年的腊八饭你别做了我来做,”莲花端了一盆豆子过来挑拣。
“小鱼干做完了?”水清抱着孩子出来问道。
“做熟了的东西,已经不像头一年手忙脚乱的了,三嫂村口发生了了不得的事情了。”
“什么了不得的事?”水清听了奇怪。
“还是发生在李家本门里的事,李家有个小媳妇跟码头的人跑了,为这事明远哥上午都被找去问话了,人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莲花脸上都是极浓的八卦味
“明远是管事的人,码头人把人家小媳妇带跑了他有麻烦没?”水清坐下心里想真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了!李家本门的妇人都敢带?
“麻烦还真不在明远哥身上,带人跑的也是李家后生,他们本家后生带本家小媳妇跑了这事能怪谁?”莲花幸灾乐祸的笑道。
“这事没听村口传消息回来呀?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快?水清看着莲花笑。
“怎么可能外传呢!李家人捂着还来不急呢!听说那跑了的小媳妇是金旺子家的,自他死后,他媳妇在李家总是被他老娘打,不给他媳妇吃饭,还骂他媳妇是扫帚星转世,害死了金旺子啥的,”莲花不屑的撇撇嘴。
水清听完皱眉半响,“那什么金旺子不是李族长沉的湖吗?关他媳妇啥事呀?这会把儿媳妇打跑了她儿子就能活过来了?”
莲花听完不自觉的笑出声,“老虔婆活该,依我看哪是她儿媳妇扫帚星呀!我看她才是扫帚星转世的,现在落的一个孤儿孙子开心了!三嫂我回去做饭了,饭好了我给你送过来。”
“嗯,”水清轻快的答应道也没推辞,把孩子放进摇床里踩着,她搬来一筐棉花忙着抠籽。
腊八节一过完,没几天又是新的一年来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