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让他们知道,周家不是离了他们闺女不转,周家也不是他们撺掇闺女的大戏场,就算他们女婿是怂蛋软货,我跟我哥可不是软骨头。”
我们哥俩可不像他们哥三,是家里妇人腰带上的玩意,这个家只要有我跟我哥一天,那就轮到外家来指指点点周家。”
“我们周家人没死绝,轮不到他们伸手出主意指点江山,什么时候闺女教好了,什么时候送回来,如果有硬气的可以永远不用回来了,想回来就得老实点,这可不是为了震慑她们,”甜瓜不冷不淡的说完。
“这事听俺老孙子的,俺们自己孙子不争气俺承认,要说他们岳家没在后面撺掇出主意,俺是死都不信的,”周父气的手拍的咚咚响,眼里闪着簇簇火焰。
“今年趁着她们都回去没人出主意了,爷爷就把田契分干净了,年底一撒手回府城养着,他们愿意就去接人,不愿意随他们折腾,你们两个老的不走,嫂子们怎么敢回来?”泥鳅似笑非笑的说完。
“俺们走,”周母斩钉截铁的回答孙子。
“月兰这边怎么办?”周母低头又问泥鳅。
“那是石头兄长的事了,她要是一直蠢如猪其实不要也罢!毕竟我们家的田,大头都在石头兄长手里管,要这么个愚人有害无益,”甜瓜撇撇嘴替兄长回答。
周父周母对看一眼沉默下来没法说,“唉!老孙子说的有道理,石头也是当爹二十好几的人了,好坏他自己掂量办,”周父拍拍老伴的手算是定音了。
事情有了走向,老两口精神瞬间好了百倍,早饭吃完后周父冷冷的看着孙子们,“带着东西去你大姑父家和曾家拜年,晚上回来把人给俺送走。”
“爷爷……”冬生张口要求情。
“你不愿意送秀芳走,可以带着孩子跟她一起走,俺周大力不缺孙子上坟头烧纸,”周父冷硬的态度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这是要连孙子一起撵了。
冬生垂下脑袋蔫巴了,一肚子的求情话化为乌有,耷拉着脑袋站在边上。
“都给俺滚走!看着你们怂样子,俺死都不称心如意,”周父看着蔫头耷脑的孙子们,真是恨的眼通红。
夏生几人没了平日的笑语温声俊朗,纷纷低着头走出大宅子各自回去准备东西。
甜瓜坐着不动身子,“大哥,我也不耐烦去走动,你全权代替了我们家去吧!”
泥鳅也没说话慢条斯理的理了理衣衫,接过他奶奶递来的东西,先去了他大姑家拜年,然后再跟着那边一起去曾家走动。
郭四子带小辈的孩子们出去拜年,莲慧难得清净一天领着柳叶和稻香回娘家玩。
中午人口简单随便弄了两个热锅子,几人轮流玩了会叶子牌,傍晚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哭声呼喊。
柳叶奇怪的朝门外看,她见甜瓜和稻香依旧没心没肺的玩乐,便也收起了好奇心,跟着继续玩叶子牌。
莲慧提前得了夫君的交代,对于侄儿那边的事,她已经做到眼不见心不烦了。
“爷爷奶奶,都是俺的错,别送俺回去行吗?俺真知道错了,俺以后再也不敢乱说话了,爷爷……奶奶……”相比昨天的干嚎试探,秀芳玉霞这会哭的才是真心,泪痕斑斑的脸上都是害怕和后悔,脑袋对着门槛绑绑磕的不歇息。
周母玩开心了才起身踱步走到门口。
秀芳听见脚步声眼里闪过希望和喜色,抬头看老太太一夜满头白发,她刚升起的希望瞬间坠落的看不见底,愣愣的看着婆奶奶,眼里都是不敢置信和颓然。
“回你们娘家哭丧去吧!你们要是觉得冬生送你们不体面,俺可以另外派几个人送你们回去,你们来周家几年,为周家生了几个孩子,但是周家也没亏待过你们。”
“灾荒年周家给了你们娘家什么东西,你们心里最清楚不过,多少人家至今都没缓过来,你们想想,你们娘家缺过几口子人?”
“周家对你们好吃好喝好伺候,你们回报给俺这个老太婆的是什么?你们以为石头媳妇蠢,俺们周家人所有人都跟着蠢了吗?”
“你们呀也就是命好!月兰那蠢妇那天晚上但凡顺着你们话说了,俺们家今天应该会办三场丧事,明天给你们送出去埋了,后天俺们周家照样欢欢喜喜的抬孙媳妇进门过日子,他们爷几个有没有你们都会过的很好。”
秀芳惊慌的看着周母,这没有温度的话,她都不敢相信是生活在一起多年,和稀泥的奶奶说的话,老太太阴冷的话语落,她忍不住绝望的打了一个寒颤。
周母无情的看着跟来的三孙子,“舍不得就跟她一起走,也可以去找你亲老子孝敬去。”
冬生被他奶奶看的狼狈不堪,上前低头拉扯秀芳回去准备送走。
“俺错了奶奶……奶奶……”
冬生下力气捂着秀芳的嘴,夹挟着把人拖回家了。
“老婆子,明天一早就叫万婆子来一趟,家里没个人照顾不行,”周父没有感情的声音从偏屋传出来。
秀芳听了挣扎的更厉害了,她拼命的摇头要求饶,触及婆奶奶冰冷刺人的目光,她挣扎求饶的心彻底的绝望了。
月兰瘦弱腊黄的脸看秀芳被拖回家,她心里升起的那点希望瞬间稀碎,她满心满眼的恐惧追出门看。
翠红埋头搓线纺线没搭理跑出去的小姑子,人人都道她嫁了好人家,没有婆婆搓磨她,实不知她过的苦日子不晓得有多少!
怀豆丁大肚子的时候,这小姑子半夜里来给她立规矩,还大雪夜里不给她睡觉让站了半夜,就因为她让夫君去给自己娘家送了点吃的!
大姑子趁着自己亲兄弟不在家,往死了搓磨她,她命硬命大站了半夜受凉早产,给她站出事了大姑子还不敢承认,在夫君跟前诬赖自己娇气身子金贵,不懂规矩就算了,连个肚里现成的娃都揣不住,看着一点不像个庄户人家会日子的好女人!
打怀孕生子生死走了一遭后,翠红是再没了以往的怯懦,也不在和夫君唯一的姐姐走动了。
这两天大姑子在家撒泼打滚闹,她都是能躲多远就躲远的,压根不上前沾她的边,看厌烦了心里琢磨着,要不带孩子回娘家拜年趁机住两天?家里就留给他们姐弟做主了……
“俺姐呢?”月辉急匆匆的跑进来,看翠红正在烤火纳鞋底子。
“俺哪知道呀?腿长她身上俺做为弟媳妇的,能管得了她吗?”翠红不冷不淡的说完。
月辉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转身急忙跑出去找人。
周爷爷家门口冷清清的没人,月辉看了半天确定不在这边,又急忙跑去他姐夫家门前看。
果然,他姐此时此刻正在哭喊着拍门认错呢!月辉无力的停下脚步看着姐姐发疯,突然觉得他爹的糊涂,是不是提前传给了他姐?
石头带着孩子站在月辉的身后,静静的看着宛如疯妇的月兰,面上没有一丝波澜,他手里的孩子则是害怕的躲在他身后。
“大舅……舅,”平安怯怯的喊了一句。
月辉回头苍白着脸,温和的对平安安抚的笑了笑,“平安归安舅舅抱抱,”他说着伸开双臂准备抱孩子。
突然一阵风穿过来,月兰扑过来一把抱住大儿子,她在周家站住脚的时候,就是拼死生下这个大儿子的时候。
她希翼的对怀里孩子开口道,“平安,你想不想娘?你去跟你太爷爷太奶奶说一声,说你想娘了,让娘回来行不行?只要你开口去求了你太爷爷肯定会答应的……”
石头面无表情的看着语无伦次的月兰,她不管不顾的教孩子学话,他眼里最后一丝怜悯是彻底的放下了。
“姐?你教孩子说什么呢?周爷爷送走的可不止你,你瞧瞧你办的什么事,你差点……”月辉突然住口说不下去了。
平安天真的看着他舅舅,“大舅,我姑姑为什么跟爹不是一个爹?奶奶为什么要给姑姑远嫁呀?是因为爷爷奶奶偏心后出的六叔、七叔、还有四姑姑吗?”
“胡说!这话谁给你说的?你那么多姑姑要是一个爹生的还得了?”月辉眼里一惊,立刻蹲下身体严肃的跟平安解释道。
“娘说的呀!”归安抬头天真的回道,他虎头虎脑的冲着自己哥哥嘿嘿笑。
“你娘什么时候说的?”石头低头问小儿子。
“娘说爹的亲妹妹不是一个爹爹的,是昨晚在门口说的,这话二伯娘也说了,娘说爷爷奶奶偏心,是以前天天说的,还说爷爷偏心只疼后生……”随之便是他一头栽倒在地,嫩白的小脸蛋顷刻红肿的跟馒头似的。
归安哇的一声暴哭起来,鲜红的血顺着嘴角流出来,还有两颗打掉的牙齿落在血渍上。
“俺没说,俺没说……你丁点年纪诬赖你娘?俺打死你这个不孝子……”
石头看着疯癫的月兰,想都没想抬手几个大耳瓜子扇过去,“他不孝子吗?你敢说不敢认?这几年家里的一切紧着你造,爹娘从府城带回来的东西,二哥三哥拿一份你就必须要两份,爷爷奶奶为了不让你难看,”
“他们只好背着人满足你的要求,单独给你补一份,你呢?你越来越不知足了!二嫂三嫂为什么突然都开始针对你?为什么到最后,她们开始针对我和两个孩子?都是因为你呀,是你搅和的好好的一个家散了!”
“你贪心到了已经不顾明面了,两个嫂子心恨不过,凭什么都是孙子,而你可以因为哭闹就多拿一份?她们忍气吞声就不明不白的少拿?”
“我们兄弟能弄成如今这个地步,是我瞎眼了,我顾着你怜惜你,念你当初生平安死过一场,觉得如今太平了,这样的好日子你闹一点也是补偿你,只要不出家门我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你怎么做的?你越来跋扈蛮横了。”
“你怎么都晓得自己当初活下来不容易,为何对死里逃生的翠红就心狠的多?我娘我奶奶从未搓磨过你吧?你受过一天的委屈吗?你在看看你自己怎么对翠红做的?膝盖深的雪,你可以烤着火盆坐屋里看着她立什么规矩,让她在院子里站半夜不给进屋睡觉。”
“要不是我奶知道了赶过来替你遮掩,又花重钱找好大夫保住了翠红母子,你有什么脸面对你亲兄弟?你对自己一手造成死里逃生的翠红母子,都不在乎死活,我对你当初拼死生下平安也就淡多了。”
“其实我早就应该送你走的,你留在周家,我们爷几个最后只有死路一条,你的那颗心早就被好日子过成黑色的了。”
“辉子,你叫了我这么多年的姐夫,我从未对你们兄弟看外过,我一直把你们兄弟都当成亲弟弟般疼爱,我自问从未有半点对你们不起,唯有在翠红母子死里逃生这件事上,我对你愧疚无比。”
“所以我爹来信问我贵子近年品行如何?让我与我爷商议着,他想学人培养一个管事出来用。”
“我爷年龄老了来回奔跑身体吃不消,我爹腿脚又不便,想着只能从丰安庄这边,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用总归是可靠些的,结果我爷刚回来说,你姐就像失心疯了一样,什么胡言乱语都出来了!怎么贵子是什么了不得的人物吗?非得我爹紧抓着不放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