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骨子里还是希望在黄皮坡扎根,对童大管事的差事是一点想法都不起,”刘管事说完挠挠头憨笑起来。
“既然如此,回头你不忙了,我让月贵跟你详细说说分摊的事情有哪些,以后每年秋冬交替的时候,你负责雇人回来抢收栽菜,春种的时候你提前吩咐庄里人忙活起来。”
“刘管事,庄子里的一切产物,都是我们有饭吃你们才能好好的,明白吗?周父指着番薯地里忙碌的一大群人,话语不轻不重的敲打刘管事。
“明白的老太爷,俺这就进坊子里跟东家学东西了?其他管事的人选,天黑了我在跟您琢磨琢磨什么人合适,”刘管事笑容灿烂的问周父,毕竟是得罪人的事,他也想趁着东家人在一次定把人定好,定好了才能安安心心做事。
周父看了儿媳妇一眼,“那行,你尽快给琢磨出来,你看番薯地不能没人统领着,这么大一片地做事没个章程不行。”
“好的老太爷,”刘管事忙不迭的点头,急忙忙的进了酒坊子学东西。
“是个谨慎眼亮的人精,”水清看着刘管事背影跟周父笑道。
“毕竟是读过书的人,晓得为子孙后代考虑,眼睛里看的不是眼皮下的这点东西,贵子明天商量好了,把名字跟我说一下,然后你带着他们就把田分了。”
“以后两个码头的鱼肠子归肉坊子管事做,藤子和叶子、还有种收番薯冬菜归一个管事,木柴犁田包括李家湖的湖面菜地,以及芦苇荡拉粪和家门口菜地的粪肥,再单独给一个人管。”
“这边两个大坊子给刘管事亲自抓,他经验多能拿捏住庄户们,给他管了是最合适的,”周父从怀里掏出四张地契给月贵。
“我明白了周爷爷,”月贵接过东西小心的装好,“三婶,周爷爷,我也去地里看着人做事了?”
“去吧!我得回码头看收的鱼了,单单老朱头看着我不放心,”周父说完急匆匆的回去了。
稻香低着头脚无意识的碾着地面。
水清看了闺女一眼也没说话,转身缓步来到酒坊子门口,对着里面的人喊了一声,不多久周兴平带着围裙走出来。
“我回府城了,地里番薯的事情交给你了,还有辣廖灰和草木灰要尽快撒进地里去,菜栽上了先把棍架子搭上,其它裹严实的事情就等着天冷了再做。”
“俺记住了,俺派人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去码头雇马车回去,你进去忙着吧!”水清不在意的挥挥手转身走了。
稻香有些闷闷不乐的跟在她母亲身后,回到镇上直到她娘坐上马车走了,都没出言问过她娘一句因为什么?她自己独自回到屋里呆呆的出神想事情。
水清其实是知道闺女的想法的,以前小不带思想包袱的玩乐,觉得喜欢便是大过了天,如今一年大似一年,思想环境都在改变,无数的缺点被慢慢的放大很多倍,闺女心里的滤镜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奈何稻香把自己的后路断的太决绝了!她跟周兴平有心无力做别的选择。
马车跑的很快,小半天的功夫便到了府城,水清下车给了车费,走进院子里很是清静,唯有洗鱼泡的后门口有说话的声音传来。
“娘你回来了?芙蓉镇那边如何了?”泥鳅从屋里快步的走出来问道。
“目前进展的还算有条不紊,怎么你今天没去学堂吗?你弟弟甜瓜呢?”水清莫名其妙的看着大儿子,以前不都是捧书看书的吗?什么时候这么清闲过了?
“我前天刚考完试回来休息两天,甜瓜跟毛鱼过了儒童试,今天上门拜会夫子去了,”泥鳅上前接过他母亲的包袱回道。
“过儒童了!等等,你说你弟弟过儒童了?”水清漫不经心的说完,突然惊谔的看着大儿子,“你们考试怎么不送信去芙蓉镇呀?不是说十一月份才考试吗?”
“儒童跟生员的考试,不一定非得十一月份进行,如今也有跟孝廉同一时间考试的,娘还没吃饭吧?我去给你做一碗吃的来,”泥鳅说着把包袱送进屋里,出来要去锅房做吃的。
“不用你忙活了我自己做,”水清摆摆手去锅屋随便弄了口兑付过去,吃完饭进屋翻看了儿子给她记的账。
一个月出一次酒看着循环的很不错,“鱼泡瑞昌掌柜子没来收吗?”她看账本上鱼泡自她走后都没出过货。
“爹带信回来交代鱼泡暂时不动,等他十月底回来了,会亲自送去鱼铺子的,”泥鳅伸头看了一眼账本回道。
“行我知道了,我去你小姑那边看看去,”水清放下账本来到莲花家。
“哎呀三嫂回来了!”莲花正在屋里看辣鱼料子,听见脚步声回头看是她嫂子进来。
“看来毛鱼给你争气了,”水清上前笑着打趣莲花。
“怎么俺侄儿没给嫂子争气吗?泥鳅考完府衙试当即张榜他过了秀才,三嫂一回来就打趣俺毛鱼过儒童的,”莲花脸上都是娇嗔的不满。
“什么泥鳅过了秀才试?”水清闻言特别的吃惊不已,她回来好半天了儿子没跟她提过呀!
“怎么三嫂还不知道吗?”莲花看水清模样应该是不知道。
“死小子跟我提都没提!只说甜瓜跟毛鱼过了儒童,没说他也考试呀!”水清反应过来笑骂了起来。
“这事你三哥和他爷知道了,肯定非得乐疯了不可,”水清虽然嘴上骂骂咧咧的,眼里却都是笑意。
“嫂子,芙蓉镇那边如何了?”莲花拉着水清进屋坐下说话。
“还不错吧!毛鱼如今过了儒童试了,你们两口子什么打算呀?”水清看着院子里问莲花。
“打算给毛鱼说亲了,也是十五六的人了是时候可以说了,”莲花喜滋滋的说着打算。
水清眉头皱了一下,“我问你的不是毛鱼的亲事,是你们这场面的收鱼及做鱼的事呀!”
“收鱼做鱼怎么了嫂子?”莲花不解的看着水清问。
“你家如今是两个儒童了,你们总不能一直这么明眼人的收鱼卖鱼吧?这是商贩的行为,会带累两个孩子的,你跟妹婿得想法子把这生意转到暗处里去,”水清看莲花依旧是茫然的样子,知道跟她说肯定说不明白的。
“你这样花儿,晚上妹婿回来了你把我说的话告诉他,家里有两个儒童学子,一定不能跟商贩粘连上了,不然毛鱼跟麻虾的功名肯定得撸掉。”
“这么严重吗?”莲花吓得惊跳起来,脸上都是惊讶和慌乱。
“肯定有呀!你懂不懂重农抑商呀?要不然我们家花这么大力气和钱,干什么培养贵子当管事?还不是要把我们自己摘了,把那些不上台面的东西,都转嫁成嫁妆私产处理,你呀!每天就闷头做鱼了,”水清无奈的点了点莲花的额头。
“三嫂,这事俺一点都不了解呀!这咋念书了还不兴卖鱼了呢?”莲花闻言顿时急红了眼睛。
“也许妹婿有打算了,你晚上问问再说,要是明远没准备你明天过去找我,这些明面上的东西一定要处理干净了,”水清拍拍莲花示意她别急稳住。
“知道了嫂子,”莲花开没什么精神的点头,晚上李明远回来了她急忙把人拉进屋里,又把她嫂子说的话学了一遍。
李明远听了扬起嘴角,“这个我已经准备了,朱大不是让我派去芙蓉镇帮忙了吗?就是要锻炼他管事的,以后出面卖鱼秤鱼的事,就全权交给他出面做了。”
莲花闻言顿时松了好大一口气,“原来你安排好了!俺现在放心了,明远哥你先吃饭,俺去跟三嫂说一声。”
莲花急急忙忙的跑来找她嫂子说话,水清正在屋里噼里啪啦的打算盘算账。
“妹婿是一个有成算的人,既然不用你操心了,你就安心的吃饭,”水清起身拿了一个干净的碗递给莲花,姑嫂两人走去桌子边吃饭。
“嫂子,玉霞娘家撑不住了,要给闺女送去庙里待着,这事俺们怎么办呀?大姐夫送信来问爹的意思,爹如今一心在芙蓉镇忙着,根本没办法给回口信的,”莲花放下手里的碗讨主意。
“夏生跟冬生是什么态度呀?这事主要还是取决于他们的想法呀?他爷他奶毕竟不是娘老子,”水清给了一个花儿问错了人的想法。
莲花凝目半响猛的一甩筷子,“这两个小畜牲!吃家里的喝着家里的,合着把得罪人的事都推他爷头上了?”
水清看她笑了一下,“我不是告诉过你吗?男子一旦薄情起来总能找到理由的,他奶是不是在丰安庄,给雇了年轻的大姑娘回家干活了?”
“没有呀!俺爹走前给雇的是上年纪的老妈子,就怕雇年轻的姑娘出事,他们老两口怎么说也是希望重孙子好不是?这事大姐夫来信都能作证的,”莲花急忙举手发誓老父亲没做缺德事。
“你要是愿意就带口信回去,让大妹婿提前把老太太送过来,来了我跟你很忙照顾不到,我可以买佣人伺候她,老太太一走家里随他们兄弟折腾了,没人愿意给兜底了,他们或许会收敛一点的。”
“夏生冬生折腾的这么厉害,无非是想他爷把他们带出来,花儿,我跟你三哥这么辛苦的置办产业,除了我儿子闺女,任何人都得不到我们半分东西去,这是我们冒险吃苦挣的,以后都是要给我三个孩子的,”水清神色认真的看着莲花说完。
“三嫂俺懂的,今年春上秀芳玉霞娘家上门闹,大姐夫出面说俺爹留了口信,要是觉得受委屈了,周家可以给和离书的,当时他们两家便蔫巴回去了。”
“夏天七八月份的时候,两家又上门求情,俺娘以俺爹不在为理由,推脱到入冬再说此事,这才十来月份不知怎么又不安份起来!嫂子你要不说,俺都没想过是他们两个小畜牲折腾的,”莲花脸上说不出的失望与气愤。
水清对这事好像习以为常了,人跟人之间总会无形中会比较竞争,“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接老太太过来?”
“明天带信回去可以吗?”莲花看着她嫂子问道。
“可以,我的意思是,你最好是亲自回去一趟,至于玉霞她们回来的事,你直接让人捎信给她们娘家,她们能不能回来?怎么回来?这个态度决定权是在她们男人身上。”
“另外你还要去告诉草絮子,以后老爷子老太太不会再回丰安庄了,这事我不愿意回去解决,你是当姑的长辈你回去说最合适,”水清冲着莲花笑。
莲花闻言目光一闪,“三嫂是怕月兰那里不好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