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需要一个精明的妇人,来处理丰安庄的人情,很显然你姐做不好这一块,你跟你哥要是觉得憋屈,可以跟我爹提要求过安生的日子,周家并不喜欢强迫人,就像我,还有夏生他们兄弟俩,我爹我爷从没有强行的让我们干什么。”
“你姐回来后只要她老老实实的,我会给她体面和名声的,你们兄弟还可以随时领你姐回去再嫁。”
“至于你,已经耽误了一年的亲事,现在回来正是赶紧说门好亲的时候,踏踏实实的过热火日子吧!今天这事就算你不说我不说,我爹还会从别的地方知道的,”石头说到最后脸上的表情变得极淡漠。
月贵闻言顿时五雷轰顶,脸上血色立刻消失的无影无踪,目光愣愣的看着眼前陌生的姐夫,这与他印象中凡事软弱的姐夫,完全不是一个人。
“贵子,我晓得你们兄弟心里埋怨我无情无义,如果你嫂子是你姐这样的,你想是早就恨死你哥了,我一没对不起你姐姐、辜负你姐姐,我二还变成了周家分崩离析的罪人!”
“我爹从府城回来路过我家门口,都不愿意见我这个儿子,你晓得为人子的不孝吗?周家的长辈们都离开了这里,他们都被村里的流言淹没的抬不起头。”
“而我偏偏就是这个流言的制造者!我一直隐忍着做的够多的了吧?你觉得还欠你姐姐什么没还?”石头平静无波澜的问月贵,脸上的表情温和有礼又似刀。
“姐夫俺明白了!”月贵蚊蝇似的声音答道。
“你后天送你姐回来住吧!我明天去府城见我爹说我的亲事,这房子就是给你姐住到终老都行,我跟平安归安住我爹那边去,你出去告诉你哥哥吧!他在门口徘徊了许久莫冻坏了,”石头说完脸上多了些温和的笑意。
月贵就像被抽了精气神,脚步不稳的走出来,目光有些呆的看着门口焦急的哥哥。
“怎么样?姐夫没答应你吧?”月辉急忙拉着弟弟去了隐蔽的地方问。
“姐夫现在住的房子给姐了,让俺后天就送姐姐……”月贵捂着脸低下了脑袋。
月辉愤怒的扇了弟弟一巴掌,“你心里是不是时常听周爷爷他们说姐夫不争气,所以你也轻视他?看不起他?用三叔要你去做大管事威胁他?他要真是软弱的人,能事事都不沾身吗?你个糊涂的东西。”
“你以为你出去了一年,真的历练下来了?你别忘了,姐夫是念过书的,他要是真的一无是处,三叔会把丰安庄的田交给他管?”
“丰安庄有任何事,三叔第一时间是写信带信给姐夫,你是不是真的被姐姐疯疯癫癫传染了?你能要挟姐夫和三叔吗?俺们对周家有什么恩情?你竟异想天开的乱来?”
月贵抬头看着他哥猩红的眼睛,“难道要俺眼看着姐姐去死吗?”
“那你现在送她回去就不是让她死吗?你设身处地的换成自己想一想,你未来的娘子是姐姐这样的,你是留还是休?接回去还能没事人一样过日子?”月辉说到这陡然一喝怒问。
月贵脸上都是无言和灰败,“哥,这几天就给俺相看亲事吧!最好过年前能成亲,俺……俺打算去芙蓉镇那边忙事……”
“你醒醒吧贵子,你开口要挟姐夫接回俺姐的时候,你就回不去芙蓉镇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听俺的劝?你明明已经开始管人了,你为什么耳根子就是听不进去话呀?”月辉气的眼泪直流。
“这一年你晓得俺姐什么样吗?你晓得她嘴里有几句是真话吗?你凭仗得三叔的依赖欺负他名义上的长子,明目张胆的打三叔的脸,他就是再喜欢你也不会喜欢你了,你硬要周家接俺姐回去,就这一点三叔和周爷爷都不会要你了。”
“你把自己好好的前程毁了,本来俺们还可以靠着你亲事散了,依着周家的愧疚,让你能在周家堂堂正正的做管事,哪怕以后真的做女婿了,三叔三婶也不会看不起你。”
“本来为了俺姐去年闹的事,周家的那点愧疚都要用的快没了,结果你现在倒好连桶倒了!俺做为兄长说的话你不听,你觉得自己有主意有能耐了,以后你有事自己拿主意吧?”
“反正在你心里,俺这个兄长做的也不合格,不为俺姐讨公道讨说法的,从今以后你不管去哪,都把姐姐带着吧!省的她跟俺吃苦受罪的,”月辉哽咽着声音转身疾步离开,想想豆丁的脸至今还没好,还有冷冰冰的娘子和家,都不知道自己图谋什么!
回到屋里坐在黑暗里静静的发呆,屋外呼啸的寒风吹的廊檐噼里啪啦作响。
早上翠红起身出来做饭,被屋里黑影吓了一跳,定眼细看,这不豆丁爹吗?枯坐了一夜呀?她也没问打算去锅屋做饭。
“翠红,你今天去找万婆子给贵子说亲,最好过几天就能成亲的,”月辉沙哑的嗓音祈求的看着妻子。
“说亲?他小叔好好的说什么亲?大管事不做了?”翠红转身吃惊的看着夫君。
“贵子……贵子……”月辉声音有些硬的说不下去了。
翠红赶紧跑到跟前看着夫君,“你姐闹贵子去求情了?”她等半天也没等到回答。
“童月辉?你姐是不是非要你们兄弟俩死了才开心?你自己算算,这一年俺们为她求了多少次情?就俺刚能下床走的时候,你对俺又哭又跪又认错的,说什么这是最后一次求人了,你说用俺的伤,给你姐求看孩子的机会,你姐只要能看到孩子就死心了。”
“结果呢?俺把脸皮扒了去找姐夫求情,你姐仅仅只看了两次孩子,就把归安的小胳膊折断了,你知不知道姐夫吃了俺们的心都有了?”
“这次小叔子又要没脸没皮的去求情,你为什么不拦住他?是不是你姐活着祸害人,俺们就得不管何时何地,都要给她兜揽着才行?俺活着让你不好过了是吗?”翠红气的眼泪大颗大颗的掉下来。
月辉疲惫的眼睛都灰了,看着妻子心里说不出的愧疚。
月贵在院子里静静的站着,心里生出来的那点要去府城解释的心没了,这么说小姑不是无缘无故回来解决问题的,那他回来是不是三叔也是考验他的?
月贵这想法真是冤枉了周兴平,他这一年忙的不沾家,丰安庄的事情,他是丁点都不清楚的,就是清楚了也不会过问的。
“给贵子说亲吧!”月辉低低的又哀求了一遍。
翠红抽泣着声音闷声道,“给他小叔的亲事说好了,你把对你姐姐的心,分指甲盖大点给俺和孩子,发发善心让俺娘俩回阳坡村去,好好的清净一段时间吧!”她说完扭身出来看见月贵也没说话。
石头早上走前交代了佣人看好孩子,他赶马车一路不快不慢的到了府城。
“爹娘,”他温和的喊了一声。
“石头?你来府城置办东西吗?”水清赶紧放下手里的衣服,起身过去接过马绳拴着。
“不是的,我过来是找爹娘说点事情的,”石头看他爹低头自顾自的坐在地上,手里编着东西没看他,晓得他爹恨他不争气。
“兴平!”水清口气有些重的喊道。
“没事的娘,俺长这么大做的事,我爹生气说明还是在乎我的,”石头挠头走过去坐在周兴平跟前。
水清栓好马车,快步跑去锅屋端了吃的送过去。
“石头先吃饭,有什么事吃完了再说,你要说的事情大不大?如果大的话我去叫你爷和你两个姑父回来,”水清把碗递给石头问道。
“娘,应该叫我爷和姑父们回来,因为我打算娶亲了,”石头抬头孺慕的笑着解释道。
“你疯了?你娶亲月兰怎么办?”周兴平抬头严厉的看着石头。
石头端着碗也没解释,眼里的执拗是不退步。
“兴平你这脾气渐长了?孩子跟你商量事情,你也不问缘由就骂,这可是不可取的,先让石头吃完饭再说,我去喊人过来听听,”水清一看石头模样可不是说着玩的,她转过身脸上的神情不复和蔼可亲了。
石头狼吞虎咽的吃完饭,放下碗看着火盆发呆。
“因为什么要新娶了?”周兴平起身看着大儿子问。
“贵子昨晚求我接回月兰,我答应了,我打算把我现在的房子给月兰住,我和平安归安搬去爹的房子里住,贵子亲自去求的我,他给咱家当管事,我不好驳他的……”
周兴平用力的摔了手里的筐,“他凭什么去求你?俺这个当老子的都没要求你,他算什么东西?这还没当上俺家的大管事呢!这就欺负上俺大儿子了?这是当俺死了不成?俺现在回去找他去……”
“爹,”石头突然心里热辣辣的味道,赶忙从后面抱住他爹。
“我答应接月兰回去住,但是并没有答应她再进周家门,妹妹,贵子过年前就算不成亲,也该说好亲事了,不能我们兄妹都砸他们童家手里了,”石头对着门口逆光站的稻香笑。
“大哥……”稻香眼睛一酸拼命的眨眼睛。
周父跟李明远寒着脸走进来,“既然贵子分不清轻重,俺看这管事还是另外换人吧!他把俺们的培养,当成了要挟俺们的东西了,那他的的确确不适合在俺们周家待了,”周父脸上一片寒霜。
“香子去跟你娘做饭去,你大哥有其他事要跟你爷说,”周兴平瞪着闺女让她走。
稻香有些低落的来到偏房,看她娘坐在太师椅里没说话,她走上去轻轻的跪下道,“娘,把我跟刘管事的小儿子定亲吧!”
“你说什么?”水清回过神看着眼含热泪的闺女,“贵子是他姐姐一手养大的,这事换成……”
“娘,我如今这一二年长大了,发现月贵兄长其实耳根子也很软,我也不像小时候那么坚定了,咱家如今正是急缺一个庄上好的大管事,放眼打量过去,眼下没有谁还能接替月贵兄长的位置。”
“今年我在黄皮坡做曲子那几个月,偶尔能碰到刘叔家的小儿子,见他待人有礼有度,虽然是读书人但是并不迂腐,为人特别正直爽朗不死板,是咱家需要的大管事人选,我也与他年龄正相仿……”
“傻丫头,我跟你爹就你这么一个宝贝丫头,我们就是再缺人,能用你的婚姻换人吗?爹娘希望你过的跟以前一样,活泼俏皮生动,而不是如今的死气沉沉,贵子愿意选择让他姐回来也不错,说句私话,娘心里是一百个愿意的,周家如今养个人还是能养的起的,”水清心疼的抱着闺女起身。
稻香擦了擦眼泪,“娘,我不是为了咱家没人才要提的,就是觉得我年龄到了,家里正好也缺人手管,而月贵兄长又为了他姐姐放弃了我。”
“爹娘为我想过选什么样的亲了吗?选低了爹肯定心疼不同意的,选高了人家冲着咱家钱来的,我也不愿意受委屈,我看了看目前选刘管事这样的落魄的读书人家正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