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不过是夜的点缀;沧海,也不过是大地的沟壑。而我,站在这天地之间,敢笑日月太蹉跎,敢叫山河为我挪。我本就不属于这俗世,又怎会被这世俗的...
暮色漫上来时,马车正碾过铺满金辉的土路。车帘被风掀起一角,露出女子抬手轻敲青年额头的动作,指尖带着点嗔怪的力道。“瞎嚷嚷什么呢你,”她的声音混着车轮轧过石子的轻响,尾音被风吹得有些散,青年撇撇嘴,正要反驳,却被她眼风一扫,又乖乖坐直了身子。
前座的马夫挥了挥鞭子,马蹄踏碎满地落日熔金,车辙在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随着马车晃晃悠悠往前去,那点争执的声响渐渐淡了,连带着车影、马影,都一点点融进远处连绵的暮色里,最终缩成地平线上一个模糊的小黑点,彻底消失不见。
临澜国皇宫。
新筑的宫城还带着松木与石灰的气息,青灰色的城墙在初升的日头下泛着冷硬的光。君主凭栏立于最高的角楼,玄色朝服被风掀起一角,猎猎作响。
脚下是刚铺就的石板路,工匠们仍在远处敲打,叮叮当当的声响漫过空旷的街巷,却衬得这方高处愈发寂静。他望着城外连绵的营帐——那是尚未遣散的军队,又瞥向城内稀疏的炊烟,新迁来的百姓还在小心翼翼地搭建屋舍。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冰凉的栏杆,指节泛白。这万里江山刚定,可城墙能挡住箭矢,挡得住人心浮动吗?风卷着沙砾掠过耳畔,他紧锁的眉头,比城墙上新刻的纹络还要深。
角楼的风还在卷着朝服边角,君主正望着远方天际出神,眼角余光忽然瞥见城下大道上一抹疾驰的黑影。那黑衣男子伏在骏马上,披风被风扯得猎猎作响,马蹄踏过新铺的石板,发出急促而沉稳的声响,径直奔向宫城。
君主心头猛地一跳,方才还沉甸甸压着的忧虑仿佛被这道身影劈开一道缝。他不及细想,转身便快步下楼,玄色衣摆扫过阶上未干的石灰,留下淡淡的痕迹
“主人。”黑衣男子翻身下马,单膝跪地,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错辨的笃定,“异术师已检测到天地间灵气复苏,属下已传讯各地,大批术士正星夜赶来。假以时日,凭此助力,主人定能横扫六合,一统十国。”
君主俯身扶起他,指尖触到对方冰冷的甲胄,耳边的风声似乎都静了。方才紧锁的眉头缓缓舒展,紧绷的下颌线条柔和下来,连带着胸腔里那颗悬了许久的心,也像被温水漫过,一点点沉回安稳的位置。他望着黑衣男子眼中的精光,又望向远方初露生机的原野,嘴角终于牵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
三更天的梆子刚敲过,马村的狗突然狂吠起来,紧接着是破门的巨响。百名铁甲士兵如黑潮涌进村子,火把舔着茅草屋顶,哭喊与惨叫瞬间撕裂了夜的寂静。
马迎山抄起门后的劈柴刀,粗粝的手掌攥得发白,吼着将惊醒的壮年们聚到一处:“抄家伙!护着老小往后山走!”刀刃相撞的脆响混着怒喝,在火光里溅出零星的决绝。
另一边,马迎英正拽着几个老人往村后的密道挪,箭羽破空的锐响猝不及防——她闷哼一声,右肩绽开血花,却死死按住要回头的孩童,哑着嗓子催:“别停!快走!”
十来岁的马东瞥见姐姐肩头的箭,眼睛瞬间红了。被村民死死拽着往密道拖时,他像头暴怒的小兽挣扎,指甲抠进泥土里:“放开我!我要杀了他们!”刚挣开束缚扑出去,一名士兵已狞笑着举矛刺来。
千钧一发之际,一声清越的剑鸣陡然划破夜空!银光闪过,那士兵的头颅“咚”地落地,滚烫的血溅了马东一脸。
众人惊望去,只见一道青影踏空而立,衣袍在夜风中翻飞。来者剑指地面,笑得狂傲又带着彻骨的愤懑,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冰:“你们还能算是人?欺压百姓,无恶不作,真是该死!”
铁甲士兵们被这踏空而立的功夫惊得后退,为首的将领强作镇定喝问:“来者何人?!”
青影抬眸,剑眉挑得更高:“贫道,张见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