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突袭马村

士兵们先是一愣,随即爆发出哄堂大笑。“哪来的野道士,敢管爷爷们的闲事?”为首的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张见仁?听着倒像个修仙的,怎么不在山里炼丹,跑到这儿送死?”

话音未落,七八柄长刀已如饿狼般扑向道士。张见仁却只是微微侧身,背后的剑不知何时已握在手中。剑光起时如流水绕石,落时似清风拂柳,明明是慢悠悠的招式,却总在刀锋及体前毫厘处轻巧避开。

马东只觉眼前白影翻飞,耳边尽是兵器相撞的脆响与士兵的痛呼。不过三五个呼吸的功夫,刚才还凶神恶煞的兵卒已横七竖八倒了一地,个个捂着手腕或膝盖哼哼,竟没一人能再站起。

他抬手抹了把脸上的血污,心脏还在胸腔里擂鼓。惊恐稍退,一股热流却从心底涌上来——那剑招里藏着的从容与力量,像磁石般吸着他的目光,让他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满地哀嚎的兵卒间,张见仁收剑入鞘的动作利落得像斩断最后一缕风,青灰色道袍上沾着几点血星,反倒衬得他眉眼愈发清亮。

周围的死寂里,他忽然歪了歪头,声音带着点漫不经心的笑意:“方才那套‘流风剑法’,不觉得帅么?”

众人还僵在原地,马东张大了嘴,连脸上的鲜血都忘了擦干。道士却又往前踏了半步,手里转着空鞘,语气里添了几分促狭:“打了这么精彩一架,咋连个拍手叫好的都没有?是我剑花挽得不够圆,还是落脚不够潇洒?”

地上有个兵卒疼得龇牙咧嘴,想骂又不敢,只能梗着脖子瞪他。张见仁反倒冲那人扬了扬下巴:“哎,说你呢,刚才最先笑的是不是你?这会儿咋不吭声了?”

张见仁的目光落在最后一个士兵身上,那人浑身是血,气息奄奄,眼底却还残留着往日作威作福的凶光。他刚要移开视线,就见马村的打更人跌跌撞撞跑来,手里的梆子早掉在了地上。打更人望着眼前的景象——烧塌的屋舍、散落的杂物、地上横七竖八的身影,还有四处传来的哭嚎与呻吟,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魂魄,突然怪叫一声,便疯了似的原地打转,嘴里胡乱喊着“天塌了”“跑啊”,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不远处,大哥马迎山脸色铁青,攥着刀柄的手青筋暴起。他冲身边几个后生一点头,几人立刻抄起家伙,跟着他往村头奔去。刚跑出几十步,最前头的后生突然僵住,声音发颤地指向远处:“哥……你看!”

马迎山抬眼望去,只见地平线上扬起大片烟尘,烟尘中,密密麻麻的甲胄反射出冷硬的光,正以排山倒海之势朝马村压来。那规模,少说也有几千人。

马迎英只觉后背一阵剧痛,那支箭羽深深扎进肉里,带着刺骨的寒意。可她顾不上疼,打更人疯癫的哭喊、远处甲胄的寒光,还有满地乡亲的惨状,像冰锥一样扎进她眼里。她猛地回过神,踉跄着扶住身旁的断墙,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却带着一股狠劲:“走!都快走!往村后的林子钻!”

残余的村民愣在原地,哭的哭、傻的傻,她又拔高了声音,血沫子从嘴角溢出来:“别愣着!再不走……都得死!”

不远处的马东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他和姐姐二更不到才踏进村口,明明半个时辰前,村口的老槐树还在月下摇着影子,怎么转瞬间就成了这样?姐姐后背的箭羽晃得他眼晕,地上的血渍漫到脚边,那些熟悉的婶子、叔伯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他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堵住,只能呆呆地站着,眼里满是茫然,仿佛眼前这炼狱般的景象,只是一场醒不过来的噩梦。

张见仁看得心头一紧,也顾不上地上濒死的士兵了,双手飞快掐起诀,嘴里念念有词,晦涩的音节随着急促的呼吸滚出来。他手里那柄铁剑像是被惊动,“嗡”地一声开始剧烈颤抖,剑身在月光下忽明忽暗,竟真的一点点涨大起来,转眼间就变得足有门板宽。

“御剑!”他猛地一声大喝,脚尖在地上一蹬,学着传闻里的模样想踏剑升空。谁知那巨剑像是生了根,他一脚踩上去,剑身突然晃了晃,竟带着他往前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结结实实摔在地上,门牙都差点磕掉,原本肃杀的气氛被这一下搅得稀碎,倒像是演了出蹩脚的戏法。

马迎英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后背的血顺着箭杆往下淌,浸湿了大半个衣襟,连带着力气也一点点被抽走。她脸色白得像纸,却死死盯着马东,声音微弱得几乎听不见:“东子……跑……”

话音未落,她身子一软,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姐!”马东猛地回神,疯了似的扑过去抱住她,姐姐后背的箭羽硌得他手心发颤,温热的血蹭在他胳膊上,烫得他心尖发疼。他抬头看见不远处摔在地上的张见仁,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冲过去,“噗通”跪在地上,眼泪混着鼻涕往下掉:“张先生!求求您!救救我姐!您带她走,我有钱!我以后给您很多很多钱!”

他不过是个半大的孩子,此刻却拼命挺着肩膀,想做出沉稳的样子,可颤抖的声音、泛红的眼眶,还有那副强撑着懂事的模样,看在眼里,只让人觉得又酸又涩,心里堵得发慌。

张见仁趴在地上,听着马东带着哭腔的哀求,心里急得冒火。他哪是不想救?只是方才那一下摔得他心里发虚——天地灵气才刚冒头,稀薄得像层雾,而远处甲胄丛里隐隐透出的几缕阴寒气息,分明是修真者的手笔。

“呵!”他猛地一咬牙,也顾不上体面了,运起全身那点微薄灵力,上身的粗布衣裳“嗤啦”一声被震得粉碎,露出精瘦却绷得紧紧的脊背。双手掐诀的速度快得几乎出了残影,口诀念得像爆豆子,最后化作一声歇斯底里的嘶吼:“御剑——!”

那柄门板宽的巨剑像是被这股狠劲惊动,突然发出一声震耳的嗡鸣,不等张见仁站稳,竟主动倾斜剑身,“呼”地卷起一阵风,硬生生把马东、还有他怀里抱着的马迎英,连带着死死拽着剑柄的张见仁一起拖了起来!

三人歪歪扭扭地悬在半空,脚下的地面飞速后退。马东死死扒着剑刃,望着越来越远的村庄,突然对着下方大喊:“大哥!等我把姐姐安顿好,一定回来找你!”

喊声在空旷的夜空中荡开,混着巨剑“嗡嗡”的震颤,竟透出几分少年人的执拗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