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云上元阳

餐厅的后院还藏着个宠物医院,其实就是个“医务室”,杨琳柳把猫给一个带金丝眼镜的青年,嘱咐他好好给猫做个检查,想来是餐厅的“猫医生”。

看着正清洗伤口的杨琳柳,我皱着眉头说“去医院打疫苗吧,也不知道猫有没有问题”。

杨琳柳白了我一眼说“你小时候被狗咬了,被猫抓伤了也有去打疫苗?”

我被怼得哑口无言,小时候被咬了也就倒点白酒消毒,找点药敷一下就完事。我看着她清洗伤口不方便,就抢过消毒水把他。

“铛……”杨琳柳敲在我脑袋上说“不会温柔点啊,怪不得安诗雨会跑”。

我想了想后说“她又没受过伤”。

杨琳柳不信的问“一次都没有?一丁点都没有?”

我摇了摇头,在我的印象中确实没有。

“铛……”杨琳柳又敲我脑袋上说“你是不是傻,那么长的伤口,那么小的创口贴能盖住?”

我摸了摸脑袋说“一排贴过去不就好了”。

杨琳柳作势又要敲我脑袋,我连忙躲开,她没好气的说“有点常识好不好,这么浅的伤口,都快愈合了,贴个毛线创口贴啊”。

杨琳柳问“你不会是第一次用创口贴吧”。

我点了点头,确实没给人贴过。就算我平时就毛手毛脚的,小伤是常有的事,都是安诗雨给我处理。

杨琳柳把手伸过来,看着一脸疑惑的我说“给我贴上啊”。

我看着她说“不是不用贴吗”。

她瞪着我说“你管呢,我开心我乐意,就你贴就贴”。

杨琳柳手上被抓了两道,一道贴了三个创口贴,两排六个创口贴整整齐齐。

三天后元阳。

我并没有回家,临了临了我还是退缩了。想着从小到大也没看过家乡特有的景观,于是从南沙镇上转车上了元阳老城。恰好有个朋友在多依树景区开民宿,于是在他那里躺了两天。

老城的天气总是变化莫测,来了两天一直下着濛濛细雨,视线完全被雾遮挡,跟在仙界一样。至于梯田大概要看运气了,如果一直是雨雾天气,那看清路面都是个问题,更别说看到梯田了。

但只要你有足够的时间,再多一点点耐心,总会等到拨开云雾的那天,到那时你会被眼前的美景折服,会庆幸自己没有因为恶劣的天气而放弃。因为梯田虽说是一道美景,但如果只是单一的盘绕在山间的梯田,那就会显得单调。

真正的的美景是从云海开始,太阳从山后缓缓升起,照耀着笼罩在梯田上方的云海,使的一片云海都被照成金黄色。云海会随着太阳升高而渐渐消散,这时会看到藏在云雾缭绕中的梯田,恰似天仙居住的仙境。阳光照在梯田间,折射出一道道金色光芒,等到云雾彻底消散,就会看到天神陨落在人间的染色盘。蜿蜒绵亘的梯田层层叠叠盘踞在层峦叠嶂的山间,散发着属于自己的色彩。

我很庆幸在第三天等来了好天气,我拿上相机进入景区,想赶在日出前架起相机,准备拍一个延时,记录下整个景观的变化。

只是,好像人生如此,向来做不到完美,我看过了它最美的样子,却没能记录下来。我刚拍到太阳把云海照成金黄色,因为馋那一根烟,忘了还在拍延时的相机,从而没注意突然闯入镜头里的人,等我回过神来她已经站许久。

我愤怒的对她说“喂……你挡着我的镜头了”。

那女人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身后的相机,然后道歉着离开。

没多久那女人又来到我跟前说“那个……能不能给我拍几张照片”。

我本就在气头上,想都没想就拒绝了,朝她用方言骂着“知不知道我在拍延时,知不知道我花了多长时间,就这样被你毁了,你还好意思让我帮你拍照”。

她穿着一身红裙子,脸色微红,显然是被冻得不轻,她低着头压低声音说“对不起啊,我真不知道你在拍延时,我还以为你是给别人拍照的摄影师”。

女人停顿后又接着说“你这条延时值多少钱,我赔给你就是了,千万别生气”。

我听着女人那标准的普通话,这在家乡很难见,于是就问女人“你是外地来旅游的?”

女人警惕的看着我,然后说“啊……是啊,为了看梯田都在酒店躺好几天了”。

也难怪女人会有防备心,虽说是景区,可整个景区就几个零零散散的人,谁知道会遇上什么人,更何况她长得还挺漂亮,一副祸国殃民的脸,天生的勾人魂的狐媚子。

我心里打着算盘,外地人不得好好斩一顿,就狮子大开口说“一万块吧,毕竟你也知道,蹲这个景色有多不容易,你彻底毁了我几天来的等待,已经算少收你了”。

女人略显尴尬的说“早上转了一笔钱,我卡被限额了,要不先加个微信,我这就叫人打给我,等凑够了后转给你”。

我自然不会相信女人的话,只当是个开脱的借口,加了微信后也没指望能收到钱,毕竟哪个傻子会因为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就给人转一万块。

我没了拍延时的的兴致,于是收好相机,静静地欣赏着眼前的美景,或许以后我会再看到类似的景色,但却不会是一模一样的,我们所遇的每一道上天恩赐的美景,都注定成为我们此生仅有的经历。就算真的再次看到一模一样的风景,那也不过是故地重游,远不如第一眼那般令人着迷了。

梯田无论什么季节都有它独特的美,我看着田里金黄色的稻穗,在阳光照耀下如同一颗颗金豆子闪闪发光。

手机发来消息,女人果真就给我转了一万块钱,想起她之前的态度,人又长得漂亮,实在很难让人记恨。而且这边的景区本就冷清,要再给人留下不好的印象,那彻底完了,最重要的是,景区是公共场合,我着实没道理去为难她。

红裙女人在不远处拍照,她架好手机又快步跑过去摆姿势,就这样来回跑,很是滑稽。

我走到女人身边说“你大可以先拍一段视频,然后再去视频里截图,这样就不用来回跑了”。

女人拍着大腿恍然大悟般说“对呀,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我对她说“我跟你开玩笑的,钱我就不收了,我给你拍些照片,希望能带给你一段不错的旅程”。

给女人拍照真是件麻烦事,同一个地方每个动作都要拍一遍,还要修图美化,哪里像男人,对准人咔嚓一下就完事了。而且我拍人像确实不咋地,所以一直都是拍风光较多。

大概花了两个小时才拍完,此时已经是中午。女人为了感谢我给她拍照,硬要请我吃饭,实在是盛情难却,再说正常男人谁不喜欢跟美女相处。

女人叫许沁,比我小一岁,正是花开得正盛的年纪。我带她去了陈枫的民宿,这招是跟张叔学的,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

厨房里,陈枫透过窗户打量着许沁,然后偷摸着说“你从哪儿捡的美人,渍渍渍……极品……人间极品”。

我一巴掌拍在他脑壳上“收收你那口水吧,别吓到人家”。

陈枫这人……你说他色吧,这么多年人长得还行,家里条件也挺不错,可一个女朋友都没谈过。你要说他不色吧,只要是个女的,否管好不好看他都能整出几句骚话。

陈枫这人跟他名字一样是个疯子,民宿餐厅里是有厨师的,可陈枫一见到许沁就像开屏孔雀,非要自己下厨烧几个拿手好菜,把自家养了很久的老母鸡都给炖了。

饭桌上,陈枫不停的给许沁夹菜,给人碗里盖了个房子,堆了好几层高,我看着无从下嘴的许沁,又重新拿了个碗。

两杯酒下肚,陈枫红着脸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许沁,就这么来回看了好几遍后说“怎么越看你俩越有夫妻相”。

语出惊人,我跟许沁都被陈枫的话整愣了,我一巴掌呼在他脑壳上说“喝你的酒吧,喝点酒又开始发疯”。

我对许沁说“别介意啊,他这人就这样,说话没脑子”。

许沁微微一笑,露出两个酒窝说“没关系的,我还挺喜欢这种的相处方式,没那么拘束”。

我刚要说话就听见陈枫说“那咋了,你都回归单身了,撩妹不犯法吧”。

安诗雨的事我在刚来的时候就跟陈枫说过,他跟我一样,都属于没那么多弯弯绕绕,也都不会调节朋友的情绪,于是第一天晚上我们就喝了个烂醉,

想起明天陈枫家要去收稻谷,我邀请许沁说“明天他家要去收稻谷,如果你没安排,可以跟我们去体验抓稻花鱼”。

在我们那边,稻花鱼并非指某种单一的鱼类,而是对养在稻田里所有鱼的统称,鲫鱼跟鲤鱼皆有,但更多的还是以养鲤鱼为主。稻花鱼在刚插秧时放田里,它们以稻花为食,等到收稻谷时便是桌上的一道美食,鱼肉中有股淡淡的稻花香。

许沁笑着说“好呀好呀,之前在网上看见就觉得挺有趣,一直想体验都没机会”。

午饭过后,三个人慵懒的躺在露台沙发上,在露台上就能把全部景区收入眼底。老城的夏天不会很热,我们在露台吹着清爽的风,听着夏日里的蝉鸣,鸟儿在林子里欢快歌唱。许沁是个自来熟,就认识这么一会功夫,她已经把我们当朋友了,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恨不得把所有的经历都讲给我们听。而这种女人也最容易上当受骗,也就是常人口中的傻白甜。

电话铃声响起,我看了看手机,又看了看陈枫,恨不得撕烂他的嘴。来电话的人是杨琳柳,刚在饭桌上陈枫有说他邀请了杨琳柳来玩,并把我也在的消息说了。这下好了,杨琳柳来了肯定会死拉着我回家,怎么也躲不过。

杨琳柳并没有过多言语,只是告诉我晚点她会来,然后就挂断了电话,听得出来她又生气了。

等到傍晚杨琳柳来到民宿,她怒气冲冲的瞪了我一眼,然后一狠狠踩在我的脚上,我自然是敢怒不敢言。

吃饭的时候,我向杨琳柳介绍了许沁,讲起我们认识的整个过程,杨琳柳并没有给我好脸色,显然是还在气头上。

临近中秋,天上月亮又圆又亮,陈枫和许沁已经去休息,我跟杨琳柳坐在露台,月光洒在她身上,微风吹起她的秀发,我看着她的脸,感觉她好憔悴。

杨琳柳问我“你到底回不回家”。

我摇了摇头说“没脸回去”。

“难道你还能一辈子不回去?”杨琳柳大骂了一句便安静下来。

半晌后杨琳柳带着哭腔说“程晟,你知道吗,其实我挺羡慕你的,你有爱你的家人,有为你分忧的朋友,而我什么都没有。其实每次一家团聚,我真打心底里高兴,因为我能感觉到你们是真把我当家人,可我又有些失落,毕竟我们并不是真正的家人”。

我被杨琳柳突如其来的崩溃弄得不知所措,连忙说“我回……我回就是了,你别哭……我最怕有人哭了”。

杨琳柳抓起我的手臂擦着鼻涕,然后靠着我的肩膀说“那咋了,你都在我面前哭多少次了,我就在你面前哭过这一次而已”。

我是一个头两个大,为自己辩解说“都说了那时候还小”。

我又低喃着说“我都说不清看见你哭多少回了”。

我对杨琳柳说“这么多年来,无论是家里的谁,都是把你当一家人,并不是有血缘关系才能叫做家人,这些年来都是你照顾着家里,我只顾自己快活,一次次踩着你们的肩膀看世界”。

是啊……这么多年来我从未规划过自己的未来,一直都在得过且过,就算跟安诗雨在一起时,也从没有为将来做计划。每次手里有点钱总是游山玩水,却忘了安诗雨家境殷实,而我只是出生在贫苦人家的孩子。现在想想,或许那本就是一段错误的感情,从开始就错了,她那样家境什么都不错的人,真跟我成了家,有了小孩,轮到为要考虑生活中的柴米油盐时,她也会受不了离开吧。

杨琳柳说“哼,就因为你是个不孝子,所以叔叔阿姨就会更宠我”。

我嘿嘿一笑没有说话,因为她说的是事实,相比杨琳柳,我更像那个外人,还是个喂不饱一直要钱的白眼狼。

杨琳柳起身看着说“早点睡吧,明天起早点给我拍照”。

杨琳柳看着一脸不情愿的我,一巴掌拍在我脑袋上说“你这么爱拍照的人,认识这么多年有给我拍过一张照片吗?哦……都还不认识呢,你就能给别人拍两小时,给我拍就不乐意了是吧,我不管……我也去拍看云海日出的照片”。

杨琳柳说完又要打我脑袋,我求饶着说“拍……必须拍……拍到你满意为止”。

杨琳柳满意的拍拍手说“哼,以后只要能见面,每天都得给我拍一张……不对,是最少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