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文学爱好

我自幼酷爱读书,也有农村下乡当知青和部队当兵打仗等走南闯北的历练,后又分配到知名军工企业工作,勉强算是有点生活阅历的积累和思想的积淀,初步具备了社会观察能力和运用逻辑分析能力,虽然还根本达不到“读万卷书,行万里路”的程度,但阅历是思想的丰富仓库,是写作的最好素材。特别是我在部队从事过文武兼备的文书工作,算是与职务写作结下了不解之缘,写作便成为了一种自然而然的需求。加上退伍回家后工作稳定,有了更多的自由支配时间,所以,我保持了阅读和写作的业余爱好,成为了一种精神寄托。

记得从部队退伍时,其它的一些退伍兵带走的,是大包小包在部队节约的的确凉军装、解放鞋甚至军大衣等等,而我不知道节约,带走的仅仅是部队发给连队的一套上海出版的数理化自学丛书,共17本。这套书在连队没有任何人感兴趣,从来没有人来借阅过。

自上世纪80年代初参加工作后,多少个寒冬酷暑,我在别人喝酒聊天或打牌跳舞的时间里读书学习。到了90年代后,又熬更守夜挑灯挥毫,从纪实散文开始,自娱自乐写了一些文学作品。我不以为苦,独自享受着那份思想带来的快乐。

说起多年来的舞文弄墨,我有满足了自身爱好的欣喜;也有道不完的苦水。因为驾驭文字并不是想象中的那般简单轻松,一旦上了心,其实很累人,那是一种心累,宛如求道的苦行僧。当然,我之所以还要以苦为乐,苦中求乐,除了爱好之外,还有诸多别的原因:

我能忍受令人难以置信的孤独,专心致志地写作并小有成就,首先是性格使然:我平时沉默寡言,有个孤芳自赏的毛病。面对世间万事,新鲜事物,发展变化,我十分敏感,喜欢探个究竟,寻根究底,洞察先机。我的感悟、感慨、感动要倾诉;我的困惑、疑虑、愤懑要发泄,正好寄情笔墨;

其次是生活方式所然:我喜静好思,不事张扬。一张安静的书桌,是我打发业余时间的最好所在。特别是书读多了后引发了探索的兴趣,凡事看在眼里,记在心上,偶有所得,必然诉诸笔墨;

改变生活的状态也是写作的动力之一:那些年,我在工厂没有背景,没有资源,没人可以依靠。要想自己有点前途,就要有点追求,一句话,必须自己奋斗。奋斗的途径,就是要让自己有点本事,有点别人不能企及的特长。我内视自己,环顾四周,自己惟一的资本,就是还有一点敏锐的思想和写作的潜质。扪心自问,粗通笔墨的我,何不扬长避短,把自己的潜质发展成为特长呢?

在写作的方法上,我根据自己的资质,结合客观条件,花了大量精力进行研究实践,经过多年的探索和积累,逐步形成了一套适合自己的独特写作方法:

一是培养敏锐观察能力。凡事要透过现象看本质,不被表象所迷惑。要不停的转换角度,打开视角,力求认识全面准确。要养成了对观察对象的事物和现象,除了在心里展开推敲,还要查找资料进行佐证。我的同事朋友时不时说我与众不同,我想这可能就是原因之一。

二是培养独立思维能力。凡事坚持自己的见解,不轻易下结论,亦不人云亦云。所谓见解,乃是“尚待证实的假设”。见解而不能获得证实,则将无价值之可言。所以,思考所得要求有根有据,不能想当然,结论力求无懈可击。逻辑推理要求慎密,抽丝剥茧条理分明,必须经得起推敲。我常常将这个习惯由此及彼运用到工作中,有领导说我能力强,其实见识才是能力的基础。

三是培养细致分析能力。如要下笔如神,先要琢磨透彻,养成动脑的习惯。凡事要依据掌握的信息作出初步判断,判断三步曲通常为:先弄清楚“是什么?”(对事情进行定性);其次要问一句“为什么?”(分析问题的大致原因);然后要回答“怎么办?”(有针对性的制定行动方案)。总之,不想清楚的话不随便说,不想明白的事不盲目做。做个明白人很重要,写作如此,人生也是如此。

四是笔不离手,坚持记笔记。凡是思想的火花,一定马上记下来。有时身边没带笔记本,就在随手能找到的纸上(实在找不到纸可用,就把烟盒拆开来用)写成备忘录,回家马上记在本子上。过上一段时间,要对笔记本进行整理,归纳提炼出自己的观点,查找资料进行反复论证,见解独特的便写成文章寄出去。我想这大概就是习惯促成性格,细节决定成败吧。

五是不断寻找适合自己的方法。我白天要上班,下班后要做家务,上班时间工作忙,下班业余时间又十分有限,必须科学地策划时间,这就要求我在方法上独树一帜。由于各人环境不同,条件不同、目标不同,我认为没有最好的方法,只有最适合自己的方法。

六是虚心学习,取长补短。我坚持读书不间断,但从书本学习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有了问题也常常毕恭毕敬向领导和同事请教,启发思路,借鉴智慧。不耻下问不可耻,不懂装懂才可耻。古人说“三人行,必有我师”,此言不虚,我累试不爽。

我的写作主要是为了提高自己的思维能力和综合素质,同时也为陶冶情操,一般不刻意追求功利目的。这使我的写作相对自由放松,以客观规律研究和思想探索为主,包括文学作品的创作,都是记录自己对大千世界的观察与感悟所得。

关于文学创作,我并没有按照教科书的方法盲目进行,而是结合自己的实际与特点有一些探索。这里兹将当年学习与思考的札记选取几则,以就教于大方之家,尚祈不吝指正。

1990年11月6日写道:

积累写作素材的几个要点:

1、坦率的记:怎样想的、怎样看的,就怎样记;事情的来龙去脉是怎样的,就怎样记。加工润色是下一步的工作。

2、追求真实:跟着感觉走,少做修饰,文字朴实无华。要打动读者,首先要感动自己,虚假的东西没有市场。

3、简洁明了:不要长篇大论,要抓要点、重点,把握特性、特征,做到简明易懂,一目了然。

4、不求全面:只针对一人或一事,从不同的侧面切入,分析透彻,抓住一点抒发自己的感受,不刻意追求宏大、全面。

5、目的明确:既然是原始素材,就没必要精雕细刻,一次记下自己的感想就搁置一边,下次有了新的创意,再记不迟。

6、果断及时:有了想法马上记,不用反复构思,修饰完善,要敢于下笔。

1991年9月3日写道:

浅谈创作技巧:

1、短篇小说要简洁。要直接切入事件,情节走向和心理描写要紧扣主题,一步一步往下推,丝丝入扣,干净利落。切忌哗众取宠,废话连篇,半天不着边际,让人看了心烦。切记:无关紧要的文字一经发现必须立即删除。

2、长篇小说要有起伏跌宕,不能平铺直叙。社会错综复杂,世间人心不古,凡事都不简单,不能以概念化、模式化、脸谱化简单处理。要用笔真实的反映大千世界,把表象下面掩盖的真象展现给读者,情节的铺陈逻辑要精妙,人物的刻画个性要突出,故事结局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既在情理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3、通俗小说、推理小说等追求的是娱乐性,不要说教,少发感慨,只要做到主题健康,情节曲折,悬念丛生,故事好看。使读者想看、编辑能用,达到这个目的就行了。

4、要力求一开始就能吸引人。故事的开头和故事的标题一样重要,最好开篇就展示矛盾冲突,开好了头就成功了一半,使人看了第一段想看第二段,看了开头想看结尾。

5、脑洞大开,结构巧妙。编的故事既要符合逻辑,又要符合实际。

6、人物描写有根有据,不要生搬活套,胡编乱造。写作需要虚构故事的想象力,但作品必须符合客观世界的真实。在个性、经历、能力上需要有特点,性格要鲜明。在故事发展的过程中要互为补充,使事件滚动发展,高潮迭起,反复曲折。最好从身边熟悉的人中选择与故事主角性格相近的人,作为原型进行创作,使故事中的人物活灵活现、形象丰满。

7、人物设置的反差要人为拉大,相互反衬,造成性格冲突。比如推理破案的故事,主角如果是个与众不同(某方面的专家)如诸葛亮式的智慧人物(会统计、能设计、精算计);配角就是个头脑简单但具备某种特长(比方说有家传武功)的千翻客莽撞汉,达到阴阳协调、刚柔相济,相得益彰,妙趣横生,也使得头绪简单一些,便于驾驭。

1991年12月1日写道:

随着市场经济对文学的冲击,严肃文学开始落寞,变成了少数人的风雅,好多作家都为了盈利而写作通俗读物了。在此背景下,模块化操作能否运用到文学创作上?

从近期的报纸上看到,市场上出现了一种商业写作模式,出版的系列小说很畅销,相当有趣。

目前,工业制造流行的流水线作业和组装生产,通过购买国外的技术、设备和知识产权,把国外的核心部件和国内的配套件在总装厂组装成名牌产品,贴国外的商标进行销售,这种方法使国内企业迅速吸收国外先进技术和管理经验,提高了国内产品的知名度,很快就打入了国际市场。

那么,以商业出版为目的,在文学创作上能不能借鉴组装的生产方式,进行模块化写作呢?读了《重庆晚报》系列连载小说“太空火锅城”,很受启发,14名作家各写一篇,每篇几千字,把每天发表的文字组合起来,就成了一部小说。

如何找到适合自己的创作方法,何不尝试国内还不是太普及的文学体裁,比如推理小说。推理小说逻辑性强,情节曲折,白领喜欢读,有固定的读者群,写好了很有市场。对于初学者而言,推理小说的创作,就是讲好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喜欢看下去的好故事。只要注重严谨完美的逻辑推理,架构不一定多么复杂,合理巧妙就行。当然,要把灵感写出来委实不容易,需要融入文化背景,增强作品的文学性,还要做到结构曲折精巧,文字雕琢细致,叙述方式简练,情节跌宕诡异就差不多了。如果加上相对专业的论述,增加知识性,再引入一些历史渊源或地方风俗等,更令作品增色不少。

至于创作方法上,可借鉴模块化组合的思路:一是在大量阅读借鉴国外的同类作品的基础上,熟悉推理小说的特点和技巧,结合当前社会的形态和心态设计出模块类别。二是用中国人熟悉的思维方式讲故事,灵活运用易经、阴阳、占卜、风水等传统文化元素创建模块概念。三是广泛搜集社会热点事例或案例,进行归纳整理,了解转型社会的特点与趋势,确定创作的模块特点。四是对积累的素材进行分类,按照相应模块的性质、重点、要求,构思故事框架,情节走向,人物特点,设置悬念等等。五是根据故事整体框架提炼各个模块的标题,按各个模块的主题组织素材,每一个模块就是一个独立的短篇。六是操作单个模块时要注意故事的完整性,待全篇完成后,用逻辑线条串联故事,增、减、修改、润色,最终将各个短篇组合成一个长篇,所以各个模块要前后呼应,做到天衣无缝。七是创作时要注意激发灵感,才能编排出引人入胜的故事,为读者所接受。

1992年1月4日写道:

近读《重庆晚报》短文“软藤缠死大树”有感:

软藤能够缠死挺拔的大树,何曾见大树倒下来打死软藤的。就算把软藤压住了,时间一长,它照常勃发生机,蓬勃成长。这使我想起了一句成语“水滴石穿”,看似柔软无力的水滴,竟能将坚硬无比的石头滴穿,似乎不可想象,可稍加思索,坚硬的石头与柔软的水滴每一次硬碰,屹立不动的总是石头,退让回避的总是水滴,但为什么受伤的总是强者,奥秘就在天长地久、持之以恒。这就是柔能克刚的道理。

柔能克刚才是人的智慧中的高级智慧,是人的品德、技巧、能力、毅力的最丰富的体现,这对于文学创作也有启发。记得曾在报纸上看到过一篇文章,标题是“越是高级越简捷”,这句话蕴含着深刻的道理:只要把握根本,抓住要点,去掉不必要的烦琐枝蔓,就能节约人的时间、人的智慧、人的精力,使之专心致志,对准目标,以最短的时间、最少的精力,获得最大的成功。简捷,是实现理想的捷径。

因此,凡事要注意两点,一是要培养坚忍不拔的毅力,再大的困难也百折不挠;二是要善于从纷繁复杂的头绪中准确把握事物的要点,然后以最简洁的方法坚持做下去。对文学创作而言,也是如此。

1993年8月18日写道:

分析与综合,是创作的两个要点:

分析就是分解一个物体或对象,将它的个性部分、特征和性质分辨出来;综合就是组合一个物体或对象,将它的各个逻辑元素、发展规律联合起来构成一个整体。那么,在整体构思的要点及逻辑联系中划出模块,就是分析的过程;最后把各模块按其功能组合起来,就是综合的过程。但要把握这两个过程中不同的特点和方法,同时也不要忘记它们的关联。

在实际的创作中,既要把握社会转型大背景下人们遇到的形形色色的问题和社会发展的总体趋势,又要根据自己的经历和周边人物的个性进行描写,使材料符合创作构思的要求,这个连接点要把握好。在还不太熟悉这种创作方法前,可分为两步走:即首先把自己(或朋友)的典型经历和熟悉的人物记录下来,这相对较为容易一些,然后再按照创作构想补充扩展,转换成不同作品的情节和人物,作品初稿完成后,再按总体构思铺设的逻辑线条进行梳理和完善,将各个模块按自然规律组合成篇。

这么多年来,我始终保持着这份文学理想。在写作探索与实践中,我基本上脱离了学校教学的写作教案,自成一体,难登大雅之堂。但对我后来从事企业写作工作岗位和业余时间创作和发表作品,帮助挺大,自我认为可以归纳为成功的原因之一吧!

关于写作,我还想讲一个与写作似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题,那就是工厂的房改为我提供了更好的写作环境,间接地成就了我的写作梦想。

且说就在我的写作欲望日益旺盛的时候,1993年3月,建设厂决定在杨家坪民主村拆除平房修建高层住宅。我以拆迁户的资格新分到谢家湾文化一村四栋一单元三楼二室一厅一厨一卫成套房,建筑面积54平方米。交通方便,采光良好,社区配套齐全。虽然面积稍小了一点,但非常舒适。

新房所在之地人称“何家花园”,原名傅家沟。

“何家花园”三面环山,一面朝江,一条石板路从前面的鸡公嘴拾级而下通向长江岸边的黄家码头。系原国民党参谋总长何应钦上将抗战时期所建公馆,由两层楼的青砖瓦房和几栋平房组成一个小院,高墙黛瓦,树木葱郁。国军又对山沟边楼房侧面崖壁原有的一个相当深的岩洞进行了扩建,作为国民党全国军事档案库房(靠近洞口一段为何应钦的专用防空洞)。

沟坎上面台地抗战时修有围墙,围墙内有数栋办公用平房和一个礼堂,还有一块浑圆的天然石头,称为“馒头石”。据说当年何应钦办公之余,常在石上与幕僚谈古论今,纳凉喝茶。围墙四周修筑有明碉暗堡,俨然一处军事要地,颇有几分神秘色彩。

1949年12月1日重庆解放第二天,解放军派出部队对国民党兵工厂进行军管,紧邻国民党兵工署第一工厂的“何家花园”被驻厂解放军部队一并接收。上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工厂响应“备战、备荒、为人民”的号召,组建专门的人防队伍,陆续又开始大挖防空洞。傅家沟沦为弃土垃圾场,被挖防空洞的碎石、建筑弃土和各类垃圾渐渐把沟填平,连同荒凉败落的何家花园遗址一并掩埋了。从此以后,傅家沟不再是沟,只剩一个名称了。

上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后,因军贸项目接待外方人员的需要,工厂在抗战时的国民党修建的礼堂原址上建成了外宾招待所,取名“建设宾馆”。后经不断扩建,陆续修建了游泳池、保龄球馆、歌厅、大小会议室、贵宾楼及花园亭阁,被评为三星级旅游宾馆。工厂文化一村的一栋栋家属楼,就建在富丽堂皇的建设宾馆四周。分给我住房的那一栋,与建设宾馆高大的北楼仅一墙之隔。

1997年6月,工厂进行房改,以成本价出售分给职工的成套公房,并制定了优惠条件,主要有工龄折扣、一次性付款折扣等。26300元的总房价,享受了优惠折扣后,我以14600元买了下来。我这个地道的无产阶级,从此有了不足挂齿的小小私产,变得不再地道了。

好在我名下的这第一套私房,极大地改善了我的居住条件,我有了地方安置一张专属于自己的书桌,可以不受干扰地安静读书写作了。后来我发表的第一部中篇小说,就是在这张书桌上完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