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公子威武!

“怎会是我奸滑,你自家既然邀战于我,也不先行打探一二我之情形的么?”

面对暴怒,陈宁显得是既无辜又好奇,简直要把对家气死。

见他模样袁仲也是再懒得废话,径直催动拘魄门径不理。

弹指间,便见十枚雾气状的柳叶形飞刃直直飞出,从上到下,由左至右,尽数封住陈宁要害与退路。

飞刃临空间,黑雾不住蠕动,袁仲顿显气焰昭彰!

遭了……

这陈家子要完!

遮阳棚内,凡是见过或听过李探花传奇之人,尽皆觉得陈宁已无幸免之理。

唯一的悬念,不过只是没命还是留有半条命而已。

反正,都是默认此战已败了。

毕竟,这李探花的飞刃还从听闻有过失手之时。

既是如此,那陈宁要么必然会被硬如金铁的飞刃洞穿身躯,要么就是被伤到心神。

无论是哪种,他都没有还能继续战下去的道理,自然也就更谈不上获胜啥的了。

于是,就在众人暗淡的视线注视之下,少年挺直手中之刀,径直冲了出去……

他竟然不躲不闪!

即使就真地避不过,也没有不做尝试的道理啊?

这陈家子……是疯了不成?!

转瞬之间,第一枚飞刃便已击中陈宁左臂,并在瞬间消散不见。

原来真是伤人心神!

这陈家子,不会就此跪下吧……

几乎毫无停歇,紧随而来的第二枚飞刃刺中陈宁右臂,同样转瞬消失不见。

天啦!

已是连中两刃了,简直是让人不忍再看下去啊……

少年继续持刀向前,步履不见停顿,身躯不见晃动,意志……

更不见衰退!

第三、第四、第五……所有飞刃已是尽数入体,但少年的动作不但没见迟滞,反而在众人的惊讶目视中高高跃起。

执刀往前!

他是怎地……回事?

如何?为何?

怎能做到……

于一往无前中,陈宁仿佛再次回到了那个漆黑的雨夜。

眼中不见其余,耳中不闻它声,他的世界里……唯有前方那个灰黑色的雾状巨人!

向前!

飞刃入体,熟悉的刺骨之通随即袭来。

陈宁却是眉头都没皱一下,仍旧只是往前。

往前!

第二枚、第三枚、第四枚……一股股难以抵御的森冷寒意,痛彻心扉的感觉,顷刻间齐从陈宁骨子里直往外冒!

旋即,又有甚东西想脱离躯体束缚般,径直往他喉咙眼往外涌!

往前!

仍是往前……

陈宁知道,那想涌出来的东西是一个字,是一个念头。

退!

逃!

但就在它们不管不顾,想要冲破阻碍之际,陈宁却是凝神暗喝一声。

都给老子……滚!

巍峨高山猛然拔地而起,难摧的意志喷涌而出,径直将杂乱念头尽数镇压!

下一瞬,一个新的字眼旋即诞生,并从陈宁口中猛地冲了出来。

“痛……”

“痛快……”

“还真特娘的痛快啊!”

年轻的脸孔近在眼前,陈宁瞬间纵身而起,于半空中挺刀往前,直指对方额头正中。

就在这一刻,袁仲愣住了。

他头顶的人形还在自行战斗,第十一枚、十二枚飞刃已然发出。

眼看下一瞬,便有更多的飞刃可以成形,能够供他御敌。

然而他本人的意识,却是停滞了下来。

受此所累,便连两条雾气状的巨型手臂也只是傻傻垂下。

袁仲,不明所以……

于他眼中,此刻没有陈宁。

却有一座庞然山峰,以拔地通天之势,擎手捧日之姿,猛然袭来……

宁折不弯,俗世难挡!

如此,怎可能敌?

袁仲痴呆呆地,摆出引颈就戮的姿态等着利刃临门。

然而就在刀将直刺的那一瞬间,却见陈宁突然收刀扭邀,伸出右腿猛然一蹬。

莽夫力大,其势难挡!

被踏中面门的袁仲没有丝毫挣扎,径直往后。

往后……直直飞出圆圈之外。

生出圈外者,败!

大虞绣春刀陈宁,胜!

落地之后的陈宁以刀杵地,径直大口喘息片刻,方才直起身来。

随后,便听他用不高不低的声音说道:“我这人不喜无故杀戮,便想给你个保命的机会吧。”

看着兀自愣怔的袁仲,陈宁将刀扛于肩膀,咧嘴一笑:“无需你断臂即可,此外,我还有良言一句相送……”

“你要想装便要好好装,该对敌就该妥妥对敌,你若总是喜欢将它们混作一谈,能活到今日岂不算是件奇事?”

“不用谢。”陈宁转身,兀自走出圈外,“回见啦,您嘞!”

少年昂首挺胸,大踏步往回。

临过遮阳棚时,他还记得转头灿烂一笑,但自家竟是眼睛发花,看不清众人那或惊愕或高兴的神情。

一路挺到自家座位,眼见那徐元陵和常延寿正要开口赞叹,陈宁却是身形猛地一歪,眼看就要跌倒。

“陈兄!”

幸得徐常二人反应极快,一左一右迅疾将他架住,否则便要当众露馅了。

“陈兄这是怎地了?”

背靠座椅,陈宁仍是看人模糊,但不妨碍他勉力小声答道:“挨了十二记,此刻是痛得眼都花了……”

徐元陵和常延寿闻言对视一眼,随即一人拔腿去寻那医官,一人只是紧紧守在他身旁。

“陈兄,你且放心歇息,有我在此,自是不会有人打扰。”

陈宁点了点头,干脆依言闭上双眼。

但他此刻看似闭目养神,实则却是将耳朵高高竖起。

下一刻,果然便听到了自家盼望的声浪……

从陈宁上场,到他下场,俱是无人看好于他。

旁人只觉得他要败,未料过他会胜。

更没想到他会在短短时间之内,便赢得如此的干净利落,简简单单。

简单得就像……那南缙人在有意配合一般!

直到此时,那些张大了嘴如坠梦中的观战百姓,才终于是醒转了过来。

“发生了什么?我都未曾看得明白,就见那缙人便跌出圈外了?”

“俺没瞧错吧?那陈公子拼着挨了多少记飞刃?得有十下……吧?”

“何止十下!我瞧得清清的,明明是十二下!”

“陈公子威武啊……竟是生生硬扛下来了,才换得了那取胜之机。”

“那他怎不将那缙人直接宰了……”

“你懂个屁!陈公子能扛到那时,必然已是伤势极深出不得刀了,这才无奈换了招式!”

“哦……他能坚持到反击得手,岂不是已极为不易了?”

“那是自然,要不怎说陈公子威武呢!”

“嗯……陈公子威武。”

“公子威武……”

“公子威武啊!!!”

于恐惧害怕之中,有人猛然越众而出,击败了他们心中畏惧之物。

这人,自然便会赢得敬仰崇拜。

甚至于,径直取代了那畏惧之物去……

听着一阵阵此起彼伏的和颂,陈宁在徐元陵的讶然注视下,突然无声而笑。

看看,我这才算是装得有格调不是……

可惜,那袁仲却是不懂这道理:夫唯不装,故天下莫能与之装。

这不装,才是最高明的装!

这其中诀窍,便如那锦衣夜行,怕太显眼,但又怕旁人看不见。

唯有拿捏得当,方可人前显圣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