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荆南四郡（8）

刘磐率部归降，诸葛均使其陪伴在刘琮身边，一则可以保护刘琮，二则利用刘琮牵制刘磐。

又花了几天时间修好了木桥继续上路。桂阳太守赵范听闻诸葛均率部南下，想都不想，兵临城下之时就自觉的献印归降。

“太守仁德爱民之心，我必转达皇叔与荆州牧。”诸葛均好言抚慰了赵范，“檄文既有‘永镇南邦’之言，今当奉行。”

“臣世食汉禄，既为汉臣，又岂敢违逆汉使。”赵范跟在诸葛均身后唯唯诺诺。

“郡中银铁等矿开采如何？”

“额……”赵范拖着长长的尾音，心中有些慌乱，不知该作何回答。

自天下动乱以来，郡中频繁有流匪强盗出没，人口逐渐凋零，别说银铁矿产了，就连粮食也有些捉襟见肘，世家更是趁机兼并土地，隐匿人口，将粮价抬得比肉还贵。

尤其是郡中的盐，因为不临海的缘故，使得盐商不断加价，大有超越粮食的趋势。

诸葛均猜到桂阳郡的状况很糟糕，于是继续道：“太守不必担忧，但说无妨。”

赵范擦着额角渗出的汗水，心中长舒了一口气道：“回禀军师，如今桂阳有户七万，兵马三千余，粮草六万石，五铢钱一千二百万枚，战马二百匹，银锭八百斤。”

诸葛均听了，面色难看起来，又问道：“郡中商人又有几何？”

赵范如实答道：“郡中以盐商聂九川最大，其次是药商温不言、船商何三鳖，以及一队胡商。”

“胡商？”诸葛均双目突然精光乍现，“哪里的胡商？”

“额，听说是安息来的，他们首领是一位女子，常常在本郡、零陵以及交州做生意。”

“快将她带来，我有话问他。”

诸葛均心中激动不已，若是能通过胡商沟通海外，说不准还能找到些什么意想不到的东西。

赵范答应一声，立刻命人去将胡商女子唤来。

不多时，一名长着金棕色波浪长发、蜜色肌肤，身材火辣的异邦美女来到府衙内，让诸葛均不禁咽了口口水。

她缓步来到正堂中央，双手交叠于胸前，右掌覆左肩，左掌轻按腰际，躬身深鞠一礼，不经意间露出的胸脯上渗着细密汗珠，与轻纱制作的衣服上交缠着细细的金链，在阳光的映照之下一齐闪烁着迷人光芒。

两只赤足踩在青砖之上，奇怪的是，她的双足不仅没有常年走路的粗糙，反而如同美玉一般娇嫩。

起身时，她以流利的汉话温声道：“愿圣火庇佑尊贵的智者。”

她的嗓音如同清甜的山泉，饮一口就能让人全身感受到清凉。

不过可惜，如今已经是秋冬季节，听了她的话后，令诸葛均不自觉的裹紧了身上的衣服。

她那一口标准的汉话令诸葛均感到好奇，饶有兴趣的问道：“敢问尊姓大名？来自何方？为何来此？因何会说汉话？”

“启禀大人，小女子米娜丝提里斯，来自遥远的帕提亚（安息帝国），乘坐海船，经历千辛万苦来到贵国南部做些生意。只因我的师傅是一名汉人，因此学会了汉话。”

诸葛均听到她的名字时，嘴角抽动了一下，眼前竟然出现了魔幻的场景。

闭上眼摇了摇头，挥去脑中的奇怪想法，肃容道：“你既是帕提亚帝国的商人，为何不走陆路，却要走海路？你说你的师傅是汉人，难道你已经在此处许多年了？”

米娜垂眸浅笑，指尖轻抚腰间金链，温声答道：“回禀大人，帕提亚至贵国的陆路常有沙暴肆虐，商队折损十之六七。海路虽险，却能借季风之力，运载更多香料、琉璃与西域奇珍。”

她顿了顿，抬眼时眸光潋滟如海上的月影，风情万种的眼神撩拨着诸葛均的心弦：“至于家师……他常与我讲汉地山河壮丽、丝绸如云，我便想着定要走最长的路，将罗马的黄金葡萄纹银盘与贵国的漆器茶盏摆在一处，才算全了师父半生念想。”

诸葛均看着米娜妖艳的神态，听着她勾人心魄的声音，再次咽了口口水，内心升起一股燥热，莫名让人烦躁。

深呼吸了三口气才堪堪消解一点，再看在座众人，除了黄忠，个个都轻轻的扭着身子，宛如海里的海草一般。

“既然如此，你们到此了多久了？”

“小女子到此已经有半载时间了。”

诸葛均看向赵范，赵范边扭身子边点头，表示时间没错。

“你所言汉话是与师傅学的，可根据我的了解，长居于帕提亚帝国的汉人大多是被俘士兵、流亡者或使团成员，要让他们教授你汉语并说的如此流利，断然不可能。”

米娜此时眼神游移了一瞬，可面部表情却依旧保持微笑，只是不语。

诸葛均见她无动于衷，继续说道：“你自称来此半年，但已能在桂阳、零陵、交州频繁活动，并与太守建立联系，尤其本郡正面临流匪等诸多问题，半年又怎么够你们在此站稳脚跟？”

“再者，你言陆路沙暴肆虐，却不提海上风险更甚，成本极高，虽然并非完全不可能，却故意忽略这些……”

诸葛均忽然声调转告：“你必是几年前触怒了帕提亚的贵族，被迫从海上逃亡到此，藏匿民间数年，待风声过去又钻了出来，因此学会了流利的汉话吧。”

米娜的眸光微微颤动，指尖轻轻摩挲腰间金链，唇角扬起一抹似叹似笑的弧度：“大人智谋如炬，竟能窥破风沙掩埋的旧事。”

她的声音依旧甜润，却添了几分幽凉：“既然如此，小女子便没什么好隐瞒的了。”

她开始诉说自己的经历：“小女子的父亲是希腊人，母亲是帕提亚人。九年前我的父母在苏萨（波斯湾附近重要的城市）经商，没想到当地的领主看上了我，想要强娶。”

“我的父亲抵死不从，拼死将我保下，母亲为了阻挡他们的追击，也被他们杀害，只留下我与商队部分人逃上了船在海上流浪。”

“没想到他们还是不肯放过我们，一路追杀了许久，直到遇上了海盗，被海盗阻截，我们船快，就这样摆脱了他们的追击。”

说及父母被杀害时，眼角晶莹的泪珠沿着瓜子脸颊迅速垂落在胸前的轻纱之上。

“流落了半载有余，我们冲过了暴风与巨浪，万幸圣火让我们存活下来，来到贵国被称为南海郡的地方，藏起了身份，学习了汉语，直到半年前我们才敢重新露头，凭借着我们特有的手艺在各地行商。”

她抹去眼泪，没有继续哭泣：“后来的事大人都知道了，现在大人想怎么处置小女子？”

米娜再次换上娇艳的笑脸，让诸葛均看的心里痒痒，他只得长叹一声道：“你之所言虽情真意切，但仍需证明你所说的不是假话。”

“敢问需要小女子如何证明？”

米娜说着便要脱下自己外面的轻纱衣服，动作很是娴熟，似乎经常这么做。

诸葛均忙阻止道：“无需如此，只要你能为我们效力，我自然会相信你们，并且还会给你们本国的身份，让你们在有效的范围内行商，你看如何？”

米娜的笑容逐渐柔和下来，原本娇媚的面容变得宁静。

“大人仁厚，愿予我等栖身之所，小女子岂敢不效犬马之劳？只是……”她抬眼时眸光如雾，指尖无意识摩挲腰间金链，似在隐忍不安，“小女子一介浮萍，漂泊多年，唯恐再遭风浪……若大人能允诺三事，必倾尽商队之力襄助。

“且说来，若是不过分，我自代主公允准了。”诸葛均大手一挥，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

米娜见他说的模糊，也不着恼，轻轻一笑道：“其一，恳请赐我族人汉地户籍，允我等持官凭往来交州、零陵，免受关卡盘剥。”

“此事不难，只是我们的文书目前只能在本势力范围内使用，所以想要不受盘剥，你还需要多多帮助我们。”诸葛均的话内之意就是希望她们帮助自己南征北讨，只有自己势力大了，文书才能有更大的效力范围。

“其二，小女子商队愿献上帕提亚琉璃制法、罗马火油秘方等技术，但求大人拨粮草千石、铁器百件，助我等重建商路。”

米娜提出了交换条件，索要粮草与铁器，诸葛均又看了一眼赵范，似在询问他。

赵范面色有些难看，粮草千石好说，虽然还是有些紧张；可这铁器百件却是有些为难，依照桂阳郡的现状看来，可能府库之中的铁器也只仅剩百余件了。

他本想摇头，却被诸葛均瞪大双眼盯着，内心挣扎之下，只得重重的将头点了去。

看见赵范同意，诸葛均哈哈笑了两声道：“这第二条也可以，便拨付你一千石粮草和铁器百件，但你需要用增产粮食和锻铁的技术来交换。”

“大人可真是会做生意，那我们就将‘坎儿井’与‘叠锻法’交给大人吧。”

这“叠锻法”是罗马帝国多层折叠锻打的技术，可大幅提升武器硬度和韧性。

而“坎儿井”则可以改善干旱地区的农业灌溉，增加粮食产量。

经过米娜的解释，诸葛均几乎要开心的跳起来，不说粮食增产，只说那叠锻技术，就能使自军武器的强度将敌人抛在后面。

“其三嘛……小女子过往之事，望大人莫再深究。”她垂首轻笑，耳畔金饰摇曳生辉，“毕竟，商人眼中唯有利益相通，何须徒增猜忌？”

“好说好说，今日能得姑娘相助，异日复兴汉室，姑娘也能算上首功！”诸葛均此时走下阶来，激动的忘乎所以，牵起了米娜柔软的双手。

米娜被诸葛均牵起手，心中一惊，虽然自己是外邦人不甚介意，但经过许多年汉文化的洗礼多少也开始有些羞涩起来。

“大人可知，从交州向南，海船三月可达狮子国，彼处宝石如山，稻米三熟……若能得大人水军护航，打通商道，何愁国家不富？小女子愿为桥梁，但求大人莫负此约。”

狮子国，亦即斯里兰卡，地理位置就在印度的东南端，是一座庞大的岛屿，岛上也的确如米娜所说宝石如山、稻米三熟。

但若是想打通商道就必须先获得交州，就以目前这种兵少将少的状况，捉襟见肘的钱粮，令诸葛均暂不做此想。

“此事日后再说，当前最要紧的是尽快招募人手，开垦荒地，银矿铁矿重新开工，不知姑娘可有兴趣插一脚？”

诸葛均的脸上此时泛起一抹玩味的笑容，他希望借助米娜的插手，招揽来更多的商人帮他挖矿，并用米娜提供的“叠锻法”打造武器，将自己的军队战力提升一个档次。

米娜听说可以开采银铁矿，心中意动，她知道这其中有着巨大的潜力，可以赚到更多的钱，加快打造海船的进度，但同时又有些犹疑诸葛均的底线，于是故作犹豫道：“大人壮志可敬，只是海上商路若成，妾身愿为向导……但刀兵之事，还望勿累及无辜商旅。”

诸葛均闻言，轻拂衣袖，目光深邃如潭，嘴角扬起一抹从容的笑意，缓缓道：“姑娘所虑，乃商旅安危与刀兵之险，此乃人之常情。然姑娘常年经商，必然知道‘险中求富贵，浪里得明珠’的道理？”

米娜初听此言，心中一惊，惊讶于诸葛均居然也知道经商的“奥义”之一，情不自禁的开始盯着他那张俊俏的脸庞。

“如今我军虽然看似弱小，却潜力巨大。”诸葛均说着就展开了與图，指着與图上标注的曹操与孙权。

“如今形势看似曹操强而孙刘弱，但我敢保证曹操此次南征，必然大败于长江天堑，我主定能乘势而起，扶摇九霄。”诸葛均说出了自己的那不是预言的预言，并在赤壁处划了一圈。

“将来光复中原，不可限量试想，到时姑娘身为资助之人，得利何止千石粮草，百件铁器？”诸葛均为米娜画了一个大饼，看她憧憬的眼神，吃的似乎还挺满意。

“昔日吕不韦以一介商人而为秦国国相，正是最佳的例子。当然，姑娘不会当国相，但从此以后荣华富贵，通商四海，或许……”诸葛均顿了顿，拿起案几上的茶水慢慢喝起来，吊起了米娜的胃口。

“……还能报了杀父害母之仇，何乐而不为？”诸葛均喝完茶，缓缓吐出最后一句话，燃起了米娜心中将要熄灭的火苗。

“好！既然大人这么有信心，小女子就舍命陪君子一回！”

看着米娜眼中燃起的斗志，诸葛均欣慰的点了点头，终于说服这小妮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