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像白忙了一场。”
店关了，合伙人跑了，钱亏了，林牧之的创业梦，正式宣告破灭。
他站在已经清空的店铺里，看着那张曾经让他无比骄傲的寿司吧台，心里空落落的。
几个月前，他还觉得自己马上就能在纽约闯出名堂；几个月后，他连下个月的房租都快付不起了。
他给自己点了根烟，深吸了一口，望着天花板轻笑了一声：“挺好，终于轮到我体验一把‘人生低谷’了。”
店倒了，他不仅没了存款，还欠了一点信用卡债。
更糟糕的是，他也没了工作。
当初为了开店，他辞了寿司师傅的职，现在想回去干，才发现这行里又多了很多竞争者。
他投了几家高端寿司店的简历，但都被拒了。
理由很现实——他没真正的高级寿司店经验，开店经历并不能证明他是个顶级师傅。
“开店失败”在某种程度上，反而成了减分项。
林牧之有点崩溃。
“合着我折腾半天，不仅没赚到钱，连以前的饭碗都丢了？”
纽约的现实是残酷的，它不会给你弥补的时间。
“要不先随便找个活儿干？”
他去了一家中档日料店面试，对方愿意收他，但开的薪水比他以前低了三分之一。
林牧之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点头了。
没办法，总得活下去。
“你现在连Uber都舍不得打了？”
日子再次变得拮据。
他开始重新计算生活开支，尽量少点外卖，出门能坐地铁就不打车，周末的社交活动能推就推。
曾经轻松能负担的东西，现在都成了负担。
一天晚上，朋友约他去曼哈顿的一家酒吧。
他查了下地图，地铁得转两趟，来回至少一个半小时。
他本能地想打个Uber，但一看价格——35美元。
“靠，这都快顶我半天工资了。”
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打车，转身走进了地铁站。
坐在晃晃悠悠的车厢里，他突然意识到：
“我又变回了刚来纽约的那个穷小子。”
但这一次，穷得更狼狈。
“你最近怎么回事？”
Emma给他发消息，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林牧之本想随便敷衍几句，但最终还是说了实话：“店倒了，我破产了。”
Emma沉默了几秒，然后问：“你还好吧？”
“还活着。”他回。
Emma发了个无奈的表情：“要不要出来聊聊？”
前女友的关心，像一把钝刀。
林牧之和Emma约在了一家24小时营业的港式茶餐厅。
刚坐下，Emma就看着他说：“你瘦了。”
林牧之笑笑：“最近比较节省。”
Emma没笑，她盯着他，眼里带着点心疼：“你不该折腾成这样的。”
“创业嘛，总有输有赢。”他装作轻松。
Emma叹了口气：“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林牧之沉默了一下，缓缓开口：“先混口饭吃，剩下的，以后再说。”
Emma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低声说了一句：“你还是不服输。”
林牧之愣了一下，随即笑了：“废话，要是认输，我早该回国了。”
Emma摇摇头，没再说什么。
吃完饭，两人走出餐厅，纽约凌晨的街道上，寒风刺骨。
Emma看着他，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打车走了。
林牧之站在路边，看着车子远去，心里一阵复杂的情绪翻涌。
“我该怎么办？”
他点了根烟，猛吸了一口。
夜色下，他的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
人生，好像突然没了方向。
“我连摆烂都摆得不彻底。”
林牧之本来想彻底摆烂的。
创业失败、欠了一屁股债、工资缩水、每天累死累活地干活……这一切都在提醒他，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但问题是，他摆烂不下去。
——房租还是得交，信用卡账单还是会来，日子还是得过。
——他还要每天站在寿司吧后面，重复着手上这份他不再热爱的工作。
——他还得挤纽约的地铁，忍受陌生人的体味、破烂的座椅和地铁永远的延误。
这算哪门子摆烂？
这根本是被生活绑着往前拖。
“我他X怎么就这么怂？”
比破产更可怕的，是自我怀疑。
“我是不是个废物？”
这个问题，开始反复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他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创业，为什么要赌，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地存钱、升职、稳扎稳打。
他开始怀疑自己的能力，怀疑自己的选择，甚至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根本就不适合这个城市。
“我是不是该回国？”
这个想法冒出来的时候，他自己都被吓了一跳。
他曾经那么坚定地想留在纽约，想证明自己能在这个城市站稳脚跟，想要做出点成绩。
但现在，连他的信念，都开始动摇了。
如果回国，日子会不会轻松点？
但下一秒，他就狠狠地嘲笑了自己一番。
“回去干嘛？丢人现眼吗？”
夜店、酒精、短暂的麻痹。
有一阵子，他开始频繁地去酒吧。
以前他觉得纽约的夜生活没什么意思，但现在，他突然理解了那些沉迷夜店的人。
喝醉了，就不用想太多了。
喝醉了，就不用面对自己失败的人生了。
他认识了一些新朋友，有些是夜店认识的，有些是朋友带来的。
大家都不聊工作，不聊未来，甚至不聊过去。
他们只在夜晚存在，像一群在黑暗中短暂取暖的流浪者。
Emma知道了，给他发消息：“你在逃避。”
林牧之盯着手机，过了很久，回了两个字——“然后？”
Emma没再回他。
现实的巴掌，抽得比酒精更狠
有一次，他在酒吧喝到凌晨三点，迷迷糊糊地打车回家，结果在门口发现——
自己忘了带钥匙。
手机快没电，钱包里只剩下几张皱巴巴的钞票，屋里合租的哥们也睡死了，电话根本打不通。
他坐在公寓门口，缩着身子抽烟，身上的酒精已经快散了，冷风吹得他有点清醒。
他盯着天上稀疏的星星，心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是不是在浪费时间？”
他摆烂了一阵，但生活还是逼着他往前走。
他试图逃避现实，但现实根本不给他逃的空间。
他狠狠地吸了一口烟，觉得自己有点可笑。
“行吧，既然摆烂也没什么用，那就他妈地重新来过吧。”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