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皇帝心思

神京,乾清宫内

顺德帝萧胤搁下朱笔,手指忍不住按在太阳穴上轻轻揉动。

“主子,外边传来信儿了,说是扬州的林大人有密折。”夏守忠的声音从殿外传来,刻意压低的嗓音里带着几分谨慎。

夏守忠一进殿就跪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他虽是六都宫总管太监,内廷中仅次于戴权的人物,此刻却将身子伏得极低。

御案后,顺德帝执朱笔批阅奏章,眼皮未抬:“林卿信里说什么?”夏守忠依旧保持着那个姿势,丝毫不敢挪动分毫。

“回主子,林赞善递来的密折上说,两淮盐务一事已见端倪,想来不日便可收网建功。只是...”

夏他略作停顿,眼角余光悄悄扫过御案后的天子神色,见无异常才继续道:“他斗胆恳请主子两件事:其一,求主子恩准扬州锦衣卫千户所暂归其调遣;其二为原大如州知州贾化,求个南直隶巡按御史的缺。”

顺德帝朱笔稍顿,终于从奏章上抬起眼来,嘴角噙着三分笑意:“你这奴才啊,起来吧。”

他虚点了点夏守忠,“朕说过多少回了?如今林卿已然高升,你还这般称呼,仔细叫人听了笑话。”语气虽带着责备,眼中却漾着暖意。

夏守忠闻言,脸上褶子都笑开了花,麻利地爬起身来:“奴婢知罪。”

他掸了掸膝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声音里透着怀念,“奴婢不是不懂,可总觉着恍惚还在太子府里,林大人给主子讲书,主子听得眉开眼笑的...”

夏守忠躬身站在御案旁,看着皇帝眼下淡淡的青影,忍不住轻声道:“主子,您这几日批阅奏章到三更天,奴婢瞧着实在心疼。”

顺德帝放下朱笔,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你这滑头,少在朕跟前演这出。”

可眼中却带着几分暖意,“去御膳房传个话,让他们备些夜宵来,朕用完就歇了。”

“奴婢这就去办。”夏守忠正要退下,忽又想起什么,转身问道:“主子,那林大人的折子...”

“准了。”顺德帝揉了揉眉心,“传朕口谕,南直隶锦衣卫暂归林卿调遣,让他放手去查。若有人为难,让他寻机动手便是。”

夏守忠点头称是,又听皇帝问道:“这贾化...当年是因何去职的?”

“回主子,据说是因渎职被御史参了一本。”

顺德帝沉吟片刻,摆摆手道:“罢了,索性就是个七品御史罢了,就按林卿的意思办吧。你去安排。”

“奴婢遵旨。”夏守忠恭敬地退出殿外,轻轻带上了殿门。

夏守忠躬身退出大殿,待殿门在身后无声闭合,他原本佝偻的腰背瞬间挺直。

月光下,他面如寒霜,眼中方才的恭顺早已荡然无存。“小德子。”他低声唤来心腹太监,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去给外头递个信。”

他略一停顿,指尖不自觉地摩挲着衣袖,“就说林大人的事,主子已经准了,扬州锦衣卫改为南直隶。”

他朝着小太监警告道,“该找都察院找都察院,改发锦衣卫的发锦衣卫,不用我多嘱咐了吧。”

小德子闻言,身子一颤,只低声道:“儿这就去办。”

殿内霎时冷了下来。顺德帝眼中的笑意渐渐敛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寒凉。

他慢慢搁下朱笔,抬头望向宁寿宫方向。“父皇...”他低声自语,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这盘棋还没下完呢。儿子年轻,有的是工夫陪您慢慢下。”

说顺德帝忽地嗤笑一声,指尖轻叩案面:“顺德?呵...”眼中寒光乍现,“顺的哪门子德?朕还不够顺么?大哥做的那些事,朕可一件都没做。”

他起身踱至窗前,声音渐冷:“当年大哥谋反,气得您吐血昏迷,这才立了儿臣为太子。待您病愈,却又想反悔...这皇位传承,岂是儿戏?”

烛火将他的影子拉得老长:“后来又想起大哥的好处了?若不是儿臣先下手为强...“他猛地攥紧拳头,“您是不是还要扶大哥来与儿臣打擂台?”

“如今您既已退居宁寿宫...”顺德帝转身,眼中闪过一丝痛色,“何不安生养老?整日与那些勋贵暗通款曲,当儿臣眼盲心瞎不成?”

他忽然放软了语气,似叹似喃:“父皇啊...这天下珍宝,只要您开口,儿什么不能给您取来?何必如此呢?”

只是有句话终究是没说出来,可那个念头却一直萦绕在他的脑子里:若是您真要急着去见列祖列宗,那朕只能帮您一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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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洛最近算是忙的脚不沾地了,每一个愉快玩耍的黛玉背后都有一个李洛在负重前行,他在自己身体里要练武,有活还要干,晚上还得给几个孩子讲睡前小故事。

到了黛玉那边也不安生,一边要学习,一边还要跟林如海联络感情,每日把自己的日程排的满满的。

他近来虽忙得脚不沾地,倒也不算全无慰藉。黛玉这丫头虽贪玩,练武一事上却格外勤勉。虽然不是李洛练得,可毕竟肌肉记忆总归是在的,李洛自己练起来也是事半功倍。

日头渐长,几个孩子的身子骨眼见着硬朗起来。就连最瘦弱的狗儿,小脸上也渐渐显出红润,胳膊腿儿都圆润了一圈。

黛玉的身体似乎是受李洛的影响,越来越好了,别说病了,就算是以后能拔树他都不意外。

晨光熹微,张家几人刚用完饭,碗筷还未及收拾,忽听得院门外一阵慌乱的脚步声。“大姐!快...快叫姐夫躲起来!”

王宪人未到声先至,嗓音都变了调,“李家小子也得藏严实了!”

王氏心头一跳,忙撂下手中活计迎出去。只见自家弟弟跑得一张脸涨得通红,靴上沾满泥点子。“你这人,火烧眉毛了不成?”

王氏掏出帕子给他擦汗,嘴里埋怨道,“大清早的,天还能塌了?”

转身要去灶间舀碗凉茶,却被王宪一把攥住手腕:“还喝什么茶!县衙的差役带着巡检司的人马,正往这边赶呢!”

他急得直跺脚,“那夜的事...怕是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