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张有德被抓

不多时，几名身着皂衣的差役便挨家挨户地敲起门来，高声吆喝着要各家成年男丁即刻到里长王成家集合。

张有德站在院中，望着渐行渐远的差役。他沉默地整了整衣衫，终究还是迈开步子，随着差役往王成家的方向走去，几人也赶忙跟上。

三乘蓝呢小轿停在王成家门口，轿夫们垂手侍立，静候吩咐。

不多时，村里的男丁们陆陆续续聚集过来，交头接耳，神色各异。

捕头武七快步上前，殷勤地掀开轿帘，弓着腰，恭恭敬敬地道：“先生，到了。”

轿中慢悠悠地探出一只脚，随后一个富态的中年人踱了出来，圆脸油光，眉眼间透着几分倨傲。

望着武七腰间悬着一块鎏金虎头牌，在日头下明晃晃地反着光，刺得李洛不由得眯起了眼。

李洛站在人群边缘，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中年人，竟然能让一个捕头如此谦恭的伺候着。

那中年人并未开口，只是微微颔首，向武七递了个眼色。武七立刻挺直了腰杆，脸上谄媚的笑容瞬间收敛，转而板起一张冷脸，目光锐利地扫向聚集的村民。

武七的声音陡然提高，带着几分森然：“前两日，就在县外那座香火鼎盛的观音庙里，竟出了这等骇人听闻的命案！几个本分的良民，就这么被人堂而皇之地杀害了。”

他说着，右手重重拍在腰间刀柄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

“更可恨的是，那凶徒丧尽天良，竟还放了一把大火，想把罪证烧个干净！”他冷笑一声，目光如刀般扫过众人，“可这雕虫小技，如何能瞒得过我武七的法眼？”

武七的声音陡然转厉，那张本就阴沉的脸此刻更是扭曲得近乎狰狞：“我奉劝那些凶手，趁早自己滚出来认罪！”

他猛地扬起手中的箭头“莫要耽误了自己——更连累了家人！”

“泗水县那么多村子，可靠打猎过活的——”武七突然暴喝一声，“就你们这几个村！”

人群顿时炸开了锅，村民们七嘴八舌地嚷了起来：

“官爷这话可要凭良心说！”

“俺们村向来安分守己，怎会干这等伤天害理的事？”

“这箭头谁家铁匠铺打不出来？凭啥就赖到我们头上？”

武七突然爆发出一阵刺耳的大笑，笑声里透着阴冷：“好一个安分守己！”他猛地收住笑声，眼神如毒蛇般扫过众人，“那你们倒是说说，前几日村里突然死了个人，是怎么回事？”

他突然提高声调：“山前村的杨二你们总认得吧？人已经在县衙大牢里了！”

“现在你们若是自首，我还能从宽。”

李洛心里咯噔一下，要说杨二背叛，李洛是不信的。

但杨二性子直，又没多少弯弯绕绕的心思，若是被那些老练的衙役设套套话......。

想到这里，李洛暗骂自己糊涂。这些日子在黛玉那边呼风唤雨惯了，竟忘了最基本的防备。

杨二守着那条要道，平日里衙役们睁只眼闭只眼也就罢了，可一旦出了大事，他这样的关键人物怎么可能不被盯上？

现在说这个也没用了，只能是按计划行事了。

望着还在熙熙攘攘的众人，武七请示了一下中年人，又对众人说道“愿意揭发检举者，赏银五十两”

中年人终是开了口，声音慢条斯理却不容置疑，他捻着拇指上的翠玉扳指，眯眼笑道：“知情不报者，与凶徒同罪；检举有功者，不但有赏，还可免去连带之责。”

李洛心头猛然一紧，他们追查的绝不仅是命案，而是比人命更重要的东西。

村民们仍在高声喊冤，场面一片嘈杂。武七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终于不耐烦地一挥手：“既然没人认罪，那就统统带回衙门！到了大牢里，看你们还嘴硬！”

他突然想起什么，阴森森地补充道：“对了，你们村的弓匠王宪在吧？”几个衙役闻声而动，粗暴地拨开人群，将沉默寡言的王宪拽了出来。

王宪被推搡到众人面前，却始终冷着一张脸，既不挣扎也不辩解，只是用阴沉的目光盯着武七。

村里几十个男丁闻言顿时炸开了锅，南山村靠山吃山，平日里没少打野味，所以男丁都身强体健。

几个血气方刚的后生已经撸起袖子往前挤，武七的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刀柄。

眼前这群山野汉子可不是好相与的——他们常年与猛兽搏斗，手上都沾过血，真要闹起来，自己带的这几个衙役怕是招架不住。

他强作镇定地后退两步，凑到那富态中年人跟前，压低声音道：“先生，这些刁民野性难驯，您看...”

那中年人轻轻一挥手，巡检司的兵丁立刻列队上前。虽然只有七八个人，但个个披甲执锐，在阳光下泛着寒光。

为首的身披两当铁甲，走动间甲片铿锵作响；其余兵卒也都套着熟牛皮甲，腰间挎着制式腰刀。

村民们虽然人多，但手无寸铁，面对明晃晃的刀枪，气势顿时矮了半截。方才还跃跃欲试的几个后生，此刻都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

张有德猛地推开人群，大步走到场中，粗犷的嗓门炸雷般响起：“够了，是我做的！莫要抓不相干的人。”

武七眼前一亮，急忙喝令兵丁：“快！给我拿下！”几个巡检司的兵丁立刻调转枪头，将张有德团团围住。

“张大哥，不能认啊，他们这是逼着我们认罪啊”

“对啊，这班人，平日里素来没有好事，栽赃陷害倒是一个顶俩”

张有德在村里颇得人心，大家伙七嘴八舌的开始声援他，李洛还看到那夜参与的另外两人神色冲动，似乎想出列，还没来得及就被张有德瞪了回去。

王成踉跄着扑上前，一把拽住武七的衣袖，声音发颤：“武捕头明鉴啊！张有德是老实本分的庄稼汉，怎会干那等勾当？小人愿以全家性命作保！”

武七眼皮都没抬，只是冷冷地甩开王成的手：“呵，王里正自重啊。”

他忽然压低声音，嘴角扯出个阴森的笑：“往日你装疯卖傻，在税赋上动手脚，我看在你'懂事'的份上睁只眼闭只眼。如今这泼天大案，你也敢来触霉头？”

王成被这一通呵斥，佝偻着背，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来，浑浊的泪水滚落。

大牛和二妞红着眼就要往前冲，李洛眼疾手快，一把拽住两人的后襟。“别犯浑！”他低声喝道

转头对王氏使了个眼色。王氏早已泪流满面，却还是死死抱住两个孩子，硬是把他们往家里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