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巨怪和字条

“级长，”邓布利多威严的声音在礼堂回荡，“立刻把你们学院的学生领到宿舍去!”

礼堂里乱糟糟一片，到处是推拉椅子的刺耳摩擦声。

拉文克劳长桌旁，之前向霍奇表示欢迎的男生站了出来，他姓赫伯特，此刻正与一个有着深栗色短发的女生组织学生上楼。

霍奇站在一年级的队伍里，其他年级也纷纷跟上。

跟着同一拨上楼的是格兰芬多学生，两支队伍既混在一起，又泾渭分明，珀西不断催促后面的人。

“都跟在我后面。不用担心饿肚子，会有人把食物送上来。快点！别掉队。”

霍奇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哈利和罗恩，他不得不留意。

霍奇不是要和哈利叙旧。而是霍奇相信，自己的突然出现一定给哈利带来了巨大的震撼，说不定会怀疑人生。多了他这个蝴蝶效应，天知道两人是否彻底把赫敏给忘了。

霍奇没打算代替他们单挑一只巨怪，但绝不希望有人因此死掉……好在这一切都没发生。当队伍走到二楼，珀西的身影一消失在旋转楼梯上方，哈利和罗恩就放慢脚步，猫腰凑了过来——他们当然不是为了和霍奇搭话，而是伪装成拉文克劳的学生，趁机避开珀西眼线。

霍奇望着两人消失的身影，心里一阵感慨。前进的队伍不知不觉变慢。“怎么回事？”拉文克劳级长走过来，问，“你们怎么停下了？”

“有人脱离了队伍！”那个叫玛丽埃塔·艾克莫的女生说，她用手指捅了捅旁边的秋·张，“你也看到了，是不是？你刚才一直盯着布莱克索恩看。”

秋·张脸涨得通红，她的表情似乎要把玛丽埃塔掐死。

“我、我看到了……”

“是我们学院的人？”级长皱眉问。

“是两个格兰芬多的学生。”霍奇开口道，级长赫伯特的眉毛拧得更紧了，他走到楼梯边，仰起头往上看，格兰芬多的队伍已经走得看不见了。

“真够呛。”他烦躁地说，“好，好，我这就去找。”

“你能打败一只巨怪吗？”意识到赫伯特并没有太当一回事，霍奇突然问道，这下赫伯特终于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差点咬了舌头，“你、你说什么！他们往地下教室去了？”

是啊，霍奇这才意识到，所有人都以为巨怪被教授拦在了地下。

“我听见他们的对话，”霍奇临时编了个谎话，“只听清几句，他们似乎在找什么人，也许是同伴吧，别废话了，你最好赶紧报告老师！让他们在二楼、三楼这个范围寻找。”

他记得巨怪大概在那个位置。

目送级长慌慌张张地离开，霍奇悄悄离开大部队，身后是女级长组织纪律的声音。

他没想过插手哈利三人的冒险，但又像小猫挠心似的，于是给自己找了理由——就站在远处观望，反正巨怪这种生物速度很慢，而万一因为他的出现导致情况发生变动，他起码可以支援两嗓子……

思索间，又有个人跟了上来，是塞尔玛。

“你怎么过来了？”霍奇小声问。

“你想救人？你疯了？”塞尔玛反问道，霍奇没回答，他确实有这心思，但还没到舍己为人的地步。而且，他不想把塞尔玛牵扯进来，塞尔玛看出了他的想法，果断道：“我答应麦格教授必须看着你，我们一起。”

两人走在空荡荡、静悄悄的走廊，霍奇一边侧耳倾听，一边小声对她说出自己的计划：“眼下我只能信任你，听着，保护自己才是第一位的，真遇到危险，你可以自己逃跑！别打岔，我们尽量不和巨怪正面决斗，先观察情况，必要时躲在远处扔几个诅咒，把巨怪限制住或是将它引到狭小楼梯间，我听说巨怪的脑子都很笨。”

“你怎么知道——”

“在休息室的书架里看到的。”霍奇简短地说，“真要遇上最糟糕的情况，我虽然帮不上大忙，但起码能放个魔法烟花什么的。”很快，他们在一座狮身鹰首兽石雕前遇到了岔路，一条通往楼上，一条拐向更僻静的走廊。

该走哪条路？但马上他们就不用考虑这个问题了，两人同时听到一声凄厉的、惊恐万状的叫声。

“你是对的！”直到此刻，塞尔玛才真的相信有巨怪跑出教授们的控制，她不免紧张起来，“我知道在哪儿了，是女生盥洗室。”

两人很快闻到一股恶臭，紧接着听到一阵低沉的咕哝声，透过敞开的大门，一个手持木棍的庞然大物出现在他们眼前。与其说是木棍，倒不如说是不知道从哪儿折断的一截树根。

塞尔玛倒吸一口凉气。

巨怪足有十二英尺高，它那光溜溜、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的畸形脑袋几乎顶到天花板，身体庞大而粗壮，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种冰冷的花岗石颜色。

情况也到了最危急的时候。

它发出惊天动地的咆哮，拼命扭动身体，手里的木棍不断击打空气——如果不是它脖子上挂着一个人的话，这场景堪称滑稽。

是哈利。

“我的天呐！”塞尔玛惊呆了，她咽了咽口水，现在应该就是霍奇说的最糟糕的情况了吧。

霍奇快速扫视一圈，从盥洗室里几个人的站位猜到事情经过，赫敏被堵在里面，哈利和罗恩前来搭救，然后——罗恩不幸被巨怪逼到墙角，哈利不得不冒险跳上巨怪的肩膀……

眼下哈利被甩来甩去，他不得不拼命抓住巨怪的脖子，生怕掉下来被一脚踩扁。罗恩愣在原地，举着魔杖不知道该怎么办，赫敏瘫在地上，惊恐的神情凝固在脸上。

霍奇不清楚他们原著里是怎么做到的，他一把拽住想要冲进去的塞尔玛。

“别进去！用你的魔法咒它。”

“哦，是，”塞尔玛慌张地举起魔杖，“昏昏倒地！”一道红光击中巨怪岩石般的皮肤，弹开了。

“障碍重重！”

巨怪的身体只是僵硬了一下，他若无其事地摇摇头。

“除你武器！”

这番努力终于见效。巨怪手中的木棍顿时脱手而出，打着旋，砸碎了一处大理石水池。

罗恩连忙躲避飞溅的大理石碎片，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下意识举起魔杖。与此同时，塞尔玛也再次念道：“速速禁锢！”

一条粗绳凭空出现，将巨怪的两条粗腿紧紧捆住。

“羽加——迪姆勒维——奥——萨！”

插在水池里的半截木棍突然高高飞起，然后猛地向下砸落，重重砸在巨怪脑门上，它发出一声惨叫，身体踉踉跄跄向前，但它的腿被咒语禁锢住了，于是这幅大体格狠狠摔在地上。

砰地一声，地面颤了颤。它一动不动了。

塞尔玛几乎要把肺里的空气全部吐出来，她坐在地上，似乎完全虚脱了，“真、真是不可思议，从没想过能打倒一只巨怪……哦，别拉我，让我坐一会儿。”

“它——死了吗？”赫敏干涩地问。

“我认为没有，”哈利颤抖着站起身，说，“它大概只是被打昏了。”他从巨怪鼻子里拔出自己的魔杖，一脸嫌弃地在巨怪裤子上擦去污迹，刚才情急之下他用了最原始的攻击。

霍奇也放松下来，但他还是警告几人道：“你们最好现在出来。你好，哈利，很高兴再次见面。”

他竭力遏制内心激动的心情，脑海中飞快闪过一些画面——

有巨怪挥舞木棍；有他上午读到的爆炸咒；有《魔法理论》前几个章节；有基础施咒动作……他隐约拼凑出模糊的形状，但又无法彻底将它们粘合起来……直到新的记忆碎片加进来：分院帽对他说：你是天生的大脑封闭大师……

霍奇突然福至心灵，他需要一个能承载这些记忆的实体，一个远比此刻的他更强大、更成熟的施法者，他几乎立刻想到母亲亲手绘制的连环画，这几天翻得太勤快了……假如我是无敌的安德罗斯……

不……我就是安德罗斯……那些冒险可以作证……

霍奇一时间怔住，他身体里的魔力开始雀跃。

另一边，女生盥洗室里，哈利“你好，霍奇。我也很高兴，大概吧……”

哈利嘟囔道，他已经从珀西口中听说了一部分霍奇的事，因此倒是没把霍奇当成梦里的人物。听到警告，尽管自己累得够呛，但哈利还是走过去搀起赫敏，和罗恩一道朝门口走去。

他迫不及待想结束这一切，然后好好问问霍奇。

“嗨，哈利跟我提起过你，你可以跟我聊聊哈利的表哥。”罗恩对霍奇说，也有心情开玩笑了，“幸好来的不是珀西。如果让他知道我进了女厕所——”他突然止住话茬，脸上浮现一丝惊恐。

巨怪蒲扇般的大手动了一下。空气仿佛突然静止了。

“快跑！”哈利喊道，三人飞快朝门口冲去。在他们身后，巨怪甩了甩脑袋，似乎还没搞清状况，它挣扎了两下，然后一把扯开脚上的绳子，同时用另一只手撑地，将地上的石子碾得咯吱咯吱响。

巨怪支撑起上半身，盥洗室里再次传来含糊的咕噜声。

“霹雳爆炸！”

哈利感觉一道红光越过肩膀，紧接着身后传来窒息般的滚滚热浪，他猛地回头，巨怪被掀翻在地，它胸口处的皮肤炸出一片焦黑，这一次它终于彻底晕过去了。

哈利不可思议地望着霍奇，毫无疑问，这个咒语是他放出的。霍奇本人的惊讶并不比哈利少多少。在他脑海中，一个体型庞大、闪烁金光的身影像雾一样消散……

霍奇无比肯定，那身影是安德罗斯，可是他是怎么出现的？金手指？还是别的什么。

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响亮的脚步声。

是麦格教授，她冲在最前面，身后紧跟着斯内普和奇洛。

奇洛瞄了一眼仰面翻倒的巨怪，瘫靠在墙壁上无声抽气，脸颊不断抽搐着；斯内普绕过他，俯身观察巨怪，他的目光在巨怪脑门和胸口两处伤口短暂停留。

麦格教授看上去气坏了，嘴唇煞白。

她先是看向陷入沉思、仿佛是因为思考问题而意外来到此处的霍奇，他正将塞尔玛从地上拉起来，又看看浑身狼狈的哈利和罗恩。万幸，他们身上都没什么伤，不过她的怒气再也压制不住了。

“你们到底在玩什么把戏？”

“……算你们走运，没有被它弄死。你们为什么不老老实实待在宿舍里？赫伯特告诉我有格兰芬多的学生脱离队伍，我还不愿意相信。结果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格兰杰小姐，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

赫敏挣脱哈利搀扶她的手，抽泣着说：“麦、麦格教授，他们是在找我。我、我来找巨怪，因为我——我以为我能独自对付它——您知道，因为我在书上读到过它们，对它们很了解。”

听到这话，霍奇抬头瞥了一眼万事通小姐，亲眼看到她说谎可不是件容易事，不过，他也知道三人的友谊正是在经历一番生死后，才显得牢不可破。就在刚刚，他大致弄懂了巨怪苏醒的原因，确实是蝴蝶效应，因为塞尔玛的咒语，巨怪的木棍砸在洗手台上折成了两半，因此罗恩的漂浮咒才比原著中的效果差了些。

在他观察别人时，也察觉到一双探究的视线，是斯内普。

“布莱克索恩先生，你又是怎么回事？我听赫伯特说了一些，但他没说清楚。”这时，麦格教授已经把赫敏打发走，终于有功夫看向他。

“呃，我看到他们两个——”霍奇指了指还留在原地的哈利和罗恩，“——脱离了队伍，于是向级长汇报，等赫伯特离开，我有些担心，就撺掇塞尔玛过来看看。我并没有帮什么忙。”塞尔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没有帮什么忙。”斯内普在一旁重复道，“我不这么认为，米勒娃，看看巨怪的胸口，你再也找不到比那更重的伤了。”

麦格教授只扫了一眼，眼角就忍不住跳动。

“说来你们不信，当时巨怪已经倒下了。”霍奇说：“不过巨怪十分抗揍，我看到巨怪的手动了一下，吃惊之下，下意识使用今天学到的魔法，没想到一次就成功了。”

哈利和罗恩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斯内普轻声问：“这么说，你是反应过度？太合理了，面对一只巨怪，谁都会反应过度。”

啧。霍奇没说话。

“麦格教授，霍奇说的是真的，他的确是为了救人。”塞尔玛也开口道。

“好吧，”麦格教授打定了主意，“刚入学就能施展这种威力的法术值得称赞，何况你还知道报告老师——”她说着瞪了哈利和罗恩一眼，“拉文克劳加二十分，你和塞尔玛每人赢得十分，布莱克索恩先生，我会把事情经过转告给菲利乌斯，他听到了一定很高兴。你们可以走了。”

当霍奇和塞尔玛回到主楼梯，再也闻不到巨怪的臭味儿后，她终于振作过来，而且仿佛处于某种亢奋状态，她眉飞色舞地说：“击败一只巨怪，哈！我敢说圣芒戈里没有一个治疗师做到过。”

“你可别去试第二次。”霍奇警告她。

“绝对不会。”她也恢复了理智，“但不妨碍我把这件事跟认识的每个人讲一遍……对了，你的魔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奇选择性地说了事实——除了略去分院帽告诉他的大脑封闭大师这段信息。他还没想好要不要说，因为就连他本人都没弄明白。

“在脑海里把自己想象成别人？”塞尔玛疑惑道。

“我猜，可能和施法情绪有关？或是某种天赋？”霍奇试图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分析，“我上午看的《二十世纪的大巫师》里面就提到，一些巫师有异于常人的天赋，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比如和动物交流。”

“有这个可能，我建议你找机会问问弗立维教授。”塞尔玛提议道。

他们来到拉文克劳公共休息室门前。

“人一生有几次死亡？”

霍奇随口道：“三次。肉体死去，社会消亡，记忆抹去。”

门开了。公共休息室里十分热闹，一些学生将桌子拼在一起，上面摆满了食物。塞尔玛几乎是立刻被她的朋友拽过去，谈论刚才的精彩冒险了。等她离开后的下一秒，级长赫伯特出现了。

“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和塞尔玛也跑去对付巨怪了，你们没受伤？”

“完好无损。”霍奇说道，他简单说明了当时的情况，赫伯特听得两眼放光，不断追问细节，过了好半天，他才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羊皮纸，递给霍奇。

“这是课表。”

随后，他又领着霍奇到宿舍转了一圈。

宿舍里空无一人。

霍奇打量自己的床位，周围还算宽敞。一张四柱床，从床顶垂下深蓝色带星星图案的幔帐，靠床位置有一张书桌和一把推拉椅，他的行李箱就放在那里。

除了这些，霍奇绕着自己的床转了一圈，然后看向头顶，正对着床的天花板上，设有一处高吊顶，吊顶上收纳着厚厚的卷起来的半透明围帘，可以想象，当帘子放下来时，从外面看就像是一张圆顶帐篷。

“怎么样，还不错吧？拉文克劳的学生不多，因此是四人间。行李放在床边了。好了，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戴维斯叫我了。”他跑去玩儿某种投掷石子的游戏了。

霍奇躺在床上，思考今天发生的事，思考他略显怪异的魔法天赋，然后慢慢地，他的思绪逐渐放飞。他就这样睡了过去。

不知过去多久，天差不多完全黑了。霍奇感觉脸上痒痒的，他挠了挠脸，然后听到猫头鹰的咕咕声。他睁开眼，看到的不是尼克斯，而是一只长耳猫头鹰，它嘴里还叼着某样长条东西。

不会是老鼠吧？霍奇吓了一跳。

“荧光闪烁。”他举着魔杖念咒，魔杖立时发出一束柔和的光。直到这时，他才看清猫头鹰嘴里叼着的是一张字条。

他取出这截羊皮纸，上面使用的是一种细长的、圆圈套圆圈的花体字，他借助魔杖发出的亮光读出上面的文字：

图书馆东北角，书架133a，《了解你的大脑》。

熟悉你的天赋。

备注：不错的爆炸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