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钟山》杂志的封面,是雕版印刷的高山和长江大桥。
教员手书的红色“钟山”两个字赫然醒目。
颇有种庄严肃穆的美感,也在告诉着读者,这是一本严肃的纯文学刊物。
这一期的《钟山》已经随着邮政网络,运往了天南海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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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都,华东师范大学。
许梓东正在宿舍里埋头写作自己的毕业论文——《郁达夫新论》,就是这篇论文集,在几年后让29岁的他破格提升为副教授。
但是现在,许梓东写的很苦逼,一个字一个字往外蹦,写作之余,他喜欢看书换换脑子。
“梓东,你要的《钟山》给你带回来了,册那,都说这期里面有篇小说写的妖,我看了,个么就是你说的那个张盐吧,小说比他的诗写的还让人捉摸不定,现在系里面都在讨论他这篇小说,确实有点东西......”舍友按照要求给他带回了一本《钟山》。
许梓东翻阅着熟悉的文字,不由得想到了在金市的那几日,酒肉诗文,三五好友,好不畅快!
以及张盐那首未完成的诗。
不知道他写完了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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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某饭店。
《京城文学》主编林斤阑和副主编李驼坐在铜锅前,在吃涮羊肉。
深秋,冷风,热锅,美酒——可谓是一桩美事。
李驼砸下一口菊花白:“老林,《钟山》看了么,有篇文章不得了,比你带的酒还有滋味。”
林斤阑用筷子狠狠地捞起一大块羊肉:“......看了,你说的是《十八岁出门远行》吧,写的好啊,真是英雄出少年,他那首诗也不错,《钟山》捡到宝了......”
李驼放下酒杯:“要我说,单凭这一篇小说,那个叫张盐的,已经走到东国当代文学的最前列了......”
林斤阑有些惊讶,自己这个老伙计很久没这样夸人了:“难得你有这么高的评价......”
李驼点了点头:“他值得,就我看,我们这次的青年作家班,也可以向张盐发出邀请,好马不能被《钟山》给浪费了。搞文学,我们京城才是中心!我们有必要和这些有潜力的年轻人多接触,未来是他们的,来,干杯。”
“也是我们的。”林斤阑推了推眼镜,他瞄准了一块好肉,看起来肥瘦相间,滋味应该很不错。
......与此同时,东国的很多个文学杂志社,在《钟山》刊出之后,都在自己的重点关注名录上,标上了张盐的名字。
这代表,如果接收到署名为张盐的投稿,至少有大半的概率能够发表,即便不能发表,也会有专属的编辑和张盐沟通......
换句话说,凭着这部小说和那首诗,张盐已经享受了名家的待遇!
这就是八十年代,一个文学常常能掀起巨浪的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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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大,某男生宿舍。
其他人都出去了,23岁的刘正云一个人在宿舍里一边剥花生,一边看《钟山》。
他是个极聪慧的人,不然也不会以豫省高考文科状元的身份考入了燕大中文系。
刘正云很笃定,自己一定会成为一个好作家,在他心中,好作家的标准很高,得是老舍巴金那一档的。
也是,没点傲气是当不了好作家的。
看完《十八岁出门远行》,刘正云放下《钟山》,地下没有鸡毛,倒是很多花生壳。
刘正云把张盐也归在了心中的好作家序列里。
写的确实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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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辆开往桑海的绿皮火车里。
解安歌正和刘雪梅相依而坐。
看完《镜中》之后,解安歌第二天就奔赴了苏北,在村口,他徘徊了将近一个多小时才敢进去。
幸好,幸好,刘雪梅还在等他......
这让他既高兴又难受,这几年,刘雪梅过得得有多苦......
于是解安歌把刘雪梅带回了上海,他决定,这下不分开了。
在车站,解安歌按照习惯随便挑了本杂志,他挑的是《钟山》。
嗯?张盐?他也写小说了啊......
解安歌在目录上看到了一个熟悉的名字,正是因为这个人,他才有了身边的刘雪梅。
于是他指着张盐的名字对刘雪梅说:“雪梅,因为他写的诗我有勇气去见你。”
刘雪梅笑了,她忽然说了一句很有哲理的话:“哥,勇气从来不需要别人给,我就是相信我们还能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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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市,张家。
今天是周日,张盐正在和谢兰女士争论稿费的归属。
《十八岁出门远行》篇幅比较短,饶是张盐做了修改和添加,也不过7000字左右,因此稿费不甚多,按照千字17元,给了119元的稿费。
在这一期的《钟山》刊发前两天,秦建设就把120元现金送到了张家。
据他说,这是他师傅艾煊的意思,反正都在金市,又都是一家人,再汇款,难免生分,不如让秦建设送。
而且119元也不好听,艾煊还自掏腰包了一元钱,凑了个整数,120元。整整齐齐的和一本崭新的《钟山》装在一个信封里,还有一个字条。
“投稿记得《钟山》——艾煊”
秦建设这个钱是在张家饭桌上掏出来的。
这让张盐很是无语,哪怕姐夫你私底下给呢,你私底下给还能给你点回扣,你这样给,他是一分都捞不着啊。
果然,谢兰一听有钱,一把就夺过了信封,说要替张盐保管,留给他娶媳妇用。
张盐不忿:“妈,您好歹讲点理,我也不小了吧,再说了,这钱也是我辛辛苦苦写字写出来的,我都瘦了......好歹给点吧......”
“就是就是,我哥写稿可辛苦了。”张绛嘴巴塞得满满的,自从他把那首诗给吴茉莉看过之后,吴茉莉对他,似乎也有那么一点好感了,所以他现在很依赖自己这个哥哥,万一哪天再用的着呢......
“吃饭也堵不住你的嘴!”谢兰抽了张绛的脑袋一巴掌。
经过张盐的好说歹说,谢兰终于同意将这稿费分出70元给张盐,但千叮万嘱,一定不要随便花钱。
张盐暗下决心,以后再投稿,一定不留家里的地址。
分完了钱,谢兰很是满意,时不时给自己的好大儿夹菜。
这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谢兰上去开门,就听到一个热情的声音:“您好,我们是金市文化馆的,张盐同志在家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