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时间坟场

第五十一次轮回出现了奇异的病变。

殡仪馆的墙壁渗出黑色粘液，形成钟摆状的腐蚀痕迹。我口袋里的琥珀吊坠孵化了，双头飞蛾撕开树脂层，腹部芯片显示着倒计时：00:47:32。

跟随飞蛾鳞粉的轨迹，我找到化工厂地底更深层的禁区。穿过量子纠缠形成的虹膜认证门，眼前的场景令人窒息：无数时间线在此坍缩成青铜森林，每棵树上都挂满怀表残骸，表盘显示着不同轮回的日期。

在森林中央的汞湖中，漂浮着直径十米的机械心脏。它的心室由十二面体晶体构成，每个切面都在播放我们的记忆碎片：江临在实验室切断克隆体声带时颤抖的机械手指，黑衣小女孩在时间裂隙种下我的童年照片，八岁的我举着相机对焦时，镜头里闪过四十二岁江临沧桑的脸...

“这是递归中枢。“江临的声音从心脏内部传来，他的身体已与机器融合，脊椎延伸出电缆扎进汞湖，“每当你接近真相，它就会生成新的时间分支。“

汞液突然沸腾，浮现出令人战栗的影像：在最初未被篡改的时间线里，化工厂爆炸案根本不存在。那是我和江临婚礼当天，卡车司机酒驾撞上我们的婚车。垂死的江临用最后力气将意识上传到云端，从此陷入用时空递归复活爱人的疯狂实验。

黑衣小女孩从树后走出，她的皮肤正在片片剥落，露出底下和我相同的机械骨骼：“大哥哥把车祸现场改写成爆炸案，这样你每次轮回时，恨意就能为递归中枢供能。“她指尖弹出数据线插入我的后颈，“现在你该偿还吞噬的时间了。“

汞湖掀起巨浪，我看见七十二个平行时空的自己正在哀嚎。她们的机械神经被递归中枢的触须缠绕，记忆化作金色沙粒流入江临破碎的身体。双头飞蛾突然扑向机械心脏，芯片上的倒计时归零瞬间，我听见所有轮回里江临未曾说出口的告白：

“让你恨我，是维系时间牢笼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