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琴房外的篮球场约定

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洒在地上,形成一片片金色的光斑,恰似跳跃的音符。沈浩南深吸一口气,抬眼望向那湛蓝如宝石般的天空,思绪飘回到那个午后,他与刘雪在琴房外的篮球场边,不经意间许下的那个约定,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沈浩南抱着画夹,安静地站在琴房门口,目光有些放空。他的手指不自觉地抚上护腕边缘,那儿绣着几朵精巧的白色小花,花瓣错落有致,针脚细密,宛如他心底那些被小心珍藏的心思。这护腕是刘雪上周归还的,那些花儿也是她用和自己吊坠同色的丝线精心补上的,每次看到,沈浩南的心就像被羽毛轻轻拂过。

“浩南哥,校篮球赛报名已经截止啦!”陈雨欣像个活泼的小精灵,从月洞门那边蹦了过来,手腕上的玉链随着她的动作发出清脆的声响,那声音悠悠扬扬,恰似古琴泛音,余韵悠长。她头上戴着新换的银杏发夹,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发夹内侧刻着“梅庵”二字,和林修送给刘雪的那枚,简直是天生一对。陈雨欣眨着灵动的大眼睛,嘴角带着一丝促狭的笑意,“初二(3)班的林小婉说你三步上篮的时候,那姿势帅得像《卧虎藏龙》里的李慕白呢!浩南哥,要不咱在球衣上绣个古琴纹,保准全场惊艳!”说着,她还故意把篮球往沈浩南的画夹上蹭了蹭。

就在这时,琴房里突然传出一声“铮”,那声音尖锐又突兀。沈浩南心里一紧,赶忙推门进去。只见刘雪站在那儿,手里紧紧攥着一根断裂的琴弦,她的指腹上,沁出了细细的红痕,像一朵朵娇艳却脆弱的小花。沈浩南二话不说,急忙从自己的帆布包里掏出早就备好的鹿筋弦,这可是他省了半个月早餐钱才买到的。他一边翻找,一边想起包里还有一张手绘,上头画着一个戴着护腕的篮球小人,正小心翼翼地把一朵白色小花别在古琴的雁柱上,那画面,就像他和刘雪之间那些微妙又美好的关联。“我……我看过林修换弦,我来试试。”沈浩南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镇定些,可捏着弦轴的手却止不住地微微颤抖,后颈的碎发也因为紧张,紧紧贴在了皮肤上,活脱脱就是小时候那个偷偷给刘雪琴盒里塞茉莉花瓣的小男孩。

刘雪看着沈浩南低垂的睫毛,在脸颊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蝴蝶的翅膀。她的思绪飘回到了家里,母亲翻出的那本老相册,里面有张泛黄的照片,四岁的沈浩南红着耳朵尖,往她的琴盒里轻轻塞了一朵带着晨露的白色小花,那画面和眼前的场景奇妙地重合起来。此刻,沈浩南指尖缠绕的穗子末端,系着一片小小的银杏叶,叶脉间用金粉细细描着“陈刘”二字,和他们在浮玉山发现的拼合玉佩上的印记一模一样。“好……好了。”沈浩南好不容易换好弦,把琴递给刘雪,指尖不经意间擦过她的手腕,两人像触了电似的,迅速把手缩了回去。

“你的手,疼不疼啊?”刘雪轻声问道,眼睛里满是关切。

“没……没事儿,一点都不疼!”沈浩南一边摇头,一边摆手,耳朵红得就像熟透的番茄,比他画稿上的印章还要鲜艳几分。

午休时分,篮球场沉浸在浓郁的桂花香里,那香味弥漫在空气中,甜丝丝的。沈浩南靠在篮板上,专注地画着速写。他的笔尖在纸上轻轻游走,刘雪画古琴时的侧影渐渐浮现出来:她穿着改良旗袍,开衩处露出绣着琴徽的白袜,颈间的白色小花吊坠在阳光的照耀下,流转着温润柔和的光,美得就像一幅画。突然,一个篮球“砰”的一声砸在了画纸上,惊飞了正在仔细勾勒吊坠的笔尖。原来是陈雨欣,她抱着篮球,一脸好奇地问:“林修说你们的玉佩是‘梅庵派’和‘诸城派’的联姻信物,这是真的吗?”她一边说着,一边盯着画纸上篮球和古琴交叠的吊坠图案,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咦,你们看,这小人脚边还藏着一些的缩写呢!”

沈浩南被这突如其来的发现弄得措手不及,慌乱地合上画夹,耳朵红到脸颊。

昨晚的情景又浮现在他眼前,母亲看到刘雪吊坠时,正在择菜的手猛地一抖,菜刀“当啷”一声掉进了水槽,溅起的水珠洒在围裙上,晕开的痕迹竟和玉佩上的古琴轮廓有几分相似。母亲欲言又止的神情,和此刻画纸上交叠的吊坠影像,在他脑海中不断重合。

琴房里,林修坐在一旁,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琴操》泛黄的书页,透过镜片,他的目光落在刘雪手腕上的护腕。“沈同学绣的这些白色小花,是‘梅庵派’独有的‘半开式’针法,和你吊坠上的雕刻纹路如出一辙。”

林修一边说着,一边递过一杯热气腾腾的桂花茶,杯沿上“陈记茶寮”的落款,让刘雪想起了沈母常穿的那件墨绿旗袍,那也是母亲年轻时的同款。“文化节我们一起合作《将军令》,怎么样?”林修翻开笔记本,本子上画着篮球场和七弦琴融合的奇妙图案,旁边还画着一个戴着护腕的小人,正认真地调整着灯光角度。

夕阳西下,给整个操场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琥珀色。沈浩南蹲在储物柜前,手里摩挲着那条绣了一整夜的围巾。毛线是从母亲的旧毛衣上拆下的,靛蓝色中夹杂着几根银线,织成了半开的白色小花模样,花蕊处还藏着“SH”两个字母的缩写,虽然针脚有些歪歪扭扭,但却倔强地排列成琴徽的形状。“别磨蹭啦!”陈雨欣冷不丁地从上面探出头来,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刘雪在琴房的画面,她正把护腕套在最内层,露出的篮球小人刚好对着琴谱上的泛音符号,“你看,人家刘雪把你画的草稿本都好好收在琴盒里呢!”

沈浩南一听,鼓起勇气,把围巾一下子塞进刘雪手里,然后转身就跑,校服后摆拍打着大腿,那声音惊飞了树梢上停歇的麻雀。刘雪摸着柔软的毛线,想起在浮玉山写生时,沈浩南蹲在石碑前的背影,画夹上落满了银杏叶,而她偷偷捡走了那片刻着“陈刘联姻”的叶片,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在暮色笼罩的琴房里,刘雪翻开琴谱,一片银杏叶轻轻飘落,叶脉间用针刻着“文化节篮球场见”,末尾还画着一个戴着护腕的小人,正对着古琴比出沈浩南标志性的扣篮手势。

“沈浩南!”刘雪突然叫住他,举起围巾晃了晃,嘴角带着一抹俏皮的笑意,“你这针法,怎么跟你数学作业的草稿一样歪歪扭扭呀!”

沈浩南回头,看到刘雪嘴角扬起的小梨涡,顿时语塞:“那……那是我照着琴谱徽位织的,我……我尽力了!”

文化节彩排的那个晚上,沈浩南在灯光控制室里,紧张得大气都不敢出。当刘雪身着改良汉服,袅袅婷婷地走上舞台,颈间的白色小花吊坠在追光下闪烁着珍珠般的光泽,手腕上的护腕随着她抬手的动作,露出绣着的篮球小人,正对着琴弦上的十三徽,仿佛在微笑。沈浩南深吸一口气,按下了灯光键,刹那间,七道光束像琴弦一样铺展开来,恰好落在刘雪琴面的泛音位上,这可是他对照刘雪练琴时的光影,在草稿本上画了整整三个晚上才确定下来的图案。

后台,陈雨欣正盯着手机里的一张老照片发呆。那是二十年前的琴社聚会,沈母和刘母并肩而坐,手里各拿着半枚玉佩,背后的屏风上,“琴瑟和鸣”四个大字已经被岁月染得有些泛黄。照片背面,“陈刘联姻”的“婚”字被划了一道斜线,旁边用小字写着:“待来年银杏再黄时”。陈雨欣抬起头,望向舞台,沈浩南正目不转睛地看着刘雪弹琴,他眼中倒映的舞台光束,比任何玉佩的光泽都要明亮动人。

深秋的夜风轻轻吹起,卷起满地金黄的银杏叶。沈浩南伸手摸了摸口袋,里面是陈雨欣塞给他的半枚玉佩,当他把这半枚玉佩和刘雪的吊坠拼合在一起时,“长乐未央”四个字在月光下清晰可见。

远处的琴房里,传来《将军令》的最后几个音符,和篮球场上的欢呼声交织在一起,沈浩南微微闭上双眼,静静聆听着这交织的旋律,心中,期待着能与刘雪一同奔赴更多美好的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