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瘟疫之潮

圣心医院地下深处，特殊生命维持中心如同一座与世隔绝的孤岛，在“海神之眼”散发的幽蓝光芒和精神低语中，维持着短暂的、脆弱的平静。手术准备室内，只有生命维持设备的规律蜂鸣和苏晚意微弱但平稳的呼吸声。她躺在手术台上，身体依旧虚弱，后背那狰狞的能量溃口被重新覆盖上了特制的生物凝胶敷料，深处混乱的银蓝光芒被暂时压制，但如同休眠的火山，危险并未解除。

“息壤”的金色能量流如同涓涓细流，稳定地循环在苏晚意和苏鸿渐之间。苏鸿渐的生命体征曲线虽然依旧在低位徘徊，但已经彻底摆脱了濒死状态，呈现出缓慢而坚定的回升趋势。这几乎不可能的奇迹，让观察窗后的苏家众人暂时松了口气，但每个人脸上都笼罩着更深的阴霾。

窗外，那笼罩江城的幽蓝光芒愈发浓郁粘稠，如同巨大的、冰冷的穹顶。来自“海神之眼”漩涡的低语，如同无法摆脱的背景噪音，持续不断地侵扰着每个人的神经，带来莫名的烦躁、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异样感。

秦砚站在观察窗前，冰冷的镜片反射着窗外的幽蓝。他没有看苏鸿渐，也没有看苏晚意，目光穿透厚重的合金和混凝土，仿佛锁定了海岸线方向那旋转的深渊。他的个人终端屏幕上，数据流如同瀑布般刷过，分析着江城各地传来的混乱报告——通讯瘫痪、电力短缺、建筑扭曲、以及……越来越密集的、关于“异常行为”和“暴力事件”的碎片信息。

“老板，情况不太对。”夜枭的声音透过加密通讯传来，带着一丝凝重，“外面那些‘东西’……越来越多了。”

就在这时！

“啊——！！！”

一声凄厉到扭曲的惨叫，猛地从医院上层某个普通病房区传来！打破了地下的死寂！

紧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如同瘟疫般迅速蔓延！惊恐的尖叫、慌乱的奔跑声、沉重的撞击声、还有……令人头皮发麻的、如同野兽般的嘶吼和啃噬声！

“怎么回事？！”苏定邦猛地转身，拐杖顿地！苏父苏母脸色煞白。连角落里的苏晴都吓得捂住了耳朵。

手术准备室内，连接着医院内部监控的备用屏幕瞬间亮起几个窗口！画面剧烈晃动，信号极差，但捕捉到的景象足以让人血液冻结！

画面一：一个普通病房内。一名穿着病号服、原本虚弱躺在床上的中年男人，身体如同被无形的丝线拉扯般猛地坐起！他的双眼翻白，布满血丝，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流淌着涎水！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低吼，猛地扑向旁边惊恐尖叫的护士！力量大得惊人，直接将护士扑倒在地，张开嘴就朝着她的脖颈狠狠咬去！

画面二：医院走廊。几个穿着保安制服的人，动作僵硬扭曲，如同提线木偶，他们的眼睛同样翻白，皮肤下隐隐有幽蓝色的血管纹路在蠕动！他们无视了奔逃的人群，反而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扑向那些摔倒或落单的人！用拳头、牙齿、甚至随手捡起的输液架，疯狂地攻击！被攻击者一旦受伤，伤口处迅速泛起同样的幽蓝脉络，眼神很快变得同样空洞而疯狂！

画面三：医院大门外。混乱已经蔓延到街道！大量双目翻白、皮肤浮现幽蓝脉络、动作僵硬却力大无穷的“人”，如同潮水般从各个角落涌出！他们无差别地攻击着视野内一切还能活动的目标！车辆被掀翻、店铺被砸烂、火光和浓烟冲天而起！警笛声和零星的枪声被淹没在恐怖的嘶吼和绝望的哭喊中！整个江城，仿佛瞬间化作了人间炼狱！

“基因瘟疫……”秦砚的声音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道破了这恐怖的真相。“沈聿深……通过‘海神之眼’散播的精神污染和能量辐射……诱发了大规模的基因崩溃和……精神奴役！他在制造一支……行尸走肉大军！”

“不！这不可能！”苏父失声叫道，身体筛糠般颤抖。苏母直接瘫软在地，昏死过去。苏晴蜷缩在角落，发出压抑的尖叫。连见惯风浪的苏定邦，看着屏幕上那如同地狱般的景象，握着拐杖的手都在剧烈颤抖！这已经不是商业战争，不是个人恩怨！这是……灭顶之灾！

“他们……他们在冲击医院大门！”安全主管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指着其中一个监控画面。只见医院那坚固的合金大门外，黑压压一片翻着白眼、皮肤幽蓝的“人潮”，如同不知疲倦、不知疼痛的丧尸狂潮，正用身体、用能找到的一切工具，疯狂地撞击着大门！厚重的合金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防线A区失守！重复！A区失守！”

“B区请求支援！顶不住了！啊——！！！”

通讯频道里，留守上层的安保人员传来最后的、充满惊恐和痛苦的嘶吼，随即被刺耳的电流噪音和恐怖的啃噬声淹没！

“目标……是我们这里！”夜枭的声音透过内部通讯响起，带着金属般的冰冷，“他们被‘海神之眼’的意志驱使，目标明确！苏晚意小姐……是核心坐标！苏老……是重要目标！”

话音未落！

轰——！！！！

一声沉闷的巨响从头顶传来！整个地下空间都剧烈震动了一下！灰尘簌簌落下！监控画面显示，医院通往地下的第一道厚重合金安全闸门，被某种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撞得向内凹陷！幽蓝的光芒从门缝中透射进来！

“第一道闸门受损！他们……他们冲破了上层防线！正在攻击主通道闸门！”安全主管的声音带着哭腔。

“废物！”苏定邦猛地咆哮，眼中爆发出困兽般的凶光，“调集所有护卫！死守通道！一步不退！把武器库打开！所有重火力都给我顶上！”

“家主！他们……他们数量太多了！而且……”护卫队长脸色惨白，“普通的子弹……打在他们身上效果很差！除非爆头或彻底摧毁脊椎！否则他们根本不会停下！”

“那就打头！打脊椎！用重武器轰！”苏定邦怒吼着，苍老的身躯爆发出惊人的气势，“这里是苏家最后的堡垒！谁敢后退一步，家法处置！”

精锐的苏家护卫如同注入强心剂，眼神变得决绝，迅速在通往手术区的最后几道合金闸门后构筑防线。重机枪、自动榴弹发射器、甚至单兵火箭筒都被架设起来。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火药味和冰冷的杀意。

然而，那从头顶传来的、如同擂鼓般的撞击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沉重！合金闸门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变形越来越严重！门缝中透出的幽蓝光芒越来越盛！门外，那非人的嘶吼汇聚成一片死亡的浪潮，冲击着每个人的神经！

手术准备室内，气氛压抑到极点。医护人员脸色煞白，强忍着恐惧维持着“息壤”的能量循环和生命监测。苏晚意躺在手术台上，紧闭的双眼下，眼球在剧烈地颤动。外界的恐怖嘶吼、绝望的哭喊、头顶那沉重的撞击声……如同魔音灌耳，疯狂冲击着她刚刚稳定一丝的意识！更可怕的是，她能清晰地“感觉”到，门外那如同汪洋大海般的、被“海神之眼”扭曲的意志！它们混乱、疯狂、充满了毁灭的欲望，而在这片混乱意志的海洋深处，一个冰冷、漠然、如同神祇般高高在上的核心意识，正死死地“锁定”着她！

“坐标……”

“样本……”

“容器……”

那冰冷的意念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缠绕上来！这一次，更加清晰，更加直接！它不再仅仅是诱导，而是带着一种……不容抗拒的召唤和同化之力！苏晚意感觉自己像一个被投入冰海的火炬，意识在极度的冰冷和体内基因之火燃烧的灼热中煎熬、撕裂！

“呃……”她无意识地发出痛苦的呻吟，身体又开始轻微抽搐。后背敷料下，那被压制的银蓝光芒又开始不安分地闪烁起来！监测仪上，代表她精神波动和基因稳定性的曲线再次剧烈波动！

“稳住她！”老教授急得满头大汗，“精神污染太强了！干扰了‘息壤’能量的稳定输出！”

“老板！顶不住了！第三道闸门……要破了！”夜枭的声音透过通讯传来，带着金属摩擦般的刺耳，背景是震耳欲聋的撞击和爆炸声！

轰隆——！！！！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猛烈！整个地下空间如同遭遇了八级地震！手术室的灯光瞬间熄灭大半，只剩下应急灯惨白的光芒！监控屏幕雪花一片！

紧接着，是令人牙酸的、金属被硬生生撕裂的恐怖声响！

“第三道闸门被突破了！！！”护卫队长绝望的嘶吼在通讯频道里炸响！

“开火！开火！！！”苏定邦的怒吼如同受伤的雄狮！

哒哒哒哒哒——！！！

轰！轰隆——！！！

密集到令人窒息的枪声、爆炸声、重物倒地的声音、非人的嘶吼声、垂死的惨叫声……瞬间从通道方向如同海啸般涌来！透过最后一道厚重闸门的缝隙，隐约可见外面通道内火光闪烁，人影幢幢，如同修罗地狱！血腥味和硝烟味瞬间弥漫开来！

“第四道闸门……撑不了五分钟！”夜枭的声音带着喘息和搏杀后的血腥气，“老板！必须想办法！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手术室！”

秦砚的眼神如同淬了火的寒冰。他看了一眼手术台上痛苦挣扎的苏晚意，又看了一眼观察窗外苏定邦那布满血丝、充满决绝的眼睛。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苏晚意那闪烁着混乱银蓝光芒的后背上。

一个极其冒险、近乎疯狂的计划瞬间在他脑海中成型！

“夜枭！放弃第四闸门！放他们进来！”秦砚的声音冰冷而决绝，透过通讯器下达了让所有人震惊的命令！

“什么？！”苏定邦猛地看向秦砚。

夜枭也愣住了：“老板？！”

“执行命令！”秦砚不容置疑，“所有人，退入手术室！关闭内层防护门！快！”

虽然难以置信，但夜枭和苏家护卫对秦砚的命令有着近乎本能的服从！防线迅速后撤！最后一道合金闸门在刺耳的警报声中被强行打开，随即又在内侧一道更厚实的防护门关闭前，被汹涌而入的“潮水”淹没！

吼——！！！

如同打开了地狱之门！数十个、上百个双目翻白、皮肤幽蓝、浑身浴血、动作扭曲却力大无穷的感染者，如同挣脱束缚的恶鬼，嘶吼着冲破了最后的防线，涌入了通往手术区的最后一段宽阔通道！

他们失去了目标，在通道内如同无头苍蝇般嘶吼、冲撞！但很快，他们那被扭曲的意志就再次锁定了前方——手术室那厚重防护门后传来的、令他们本能渴望和憎恶的气息！苏晚意！那个核心坐标！

他们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群，瞬间调转方向，朝着手术室的防护门，发起了更加疯狂、更加密集的冲击！

砰！砰！砰！砰——！！！

沉闷的撞击声如同死神的丧钟，一声声敲在手术室内每个人的心上！厚重的合金防护门在疯狂的冲击下剧烈震动，向内凹陷！门框周围的混凝土出现蛛网般的裂痕！粉尘簌簌落下！仿佛下一秒，这最后的屏障就要被彻底撕碎！

“秦砚！你疯了？！”苏定邦看着监控画面上那密密麻麻、疯狂冲击防护门的感染者，目眦欲裂！防护门一旦被攻破，里面的人将无一幸免！

秦砚没有回答。他一步踏到手术台前，俯身，冰冷的双手猛地按在苏晚意滚烫的太阳穴两侧！他的眼神锐利如刀，声音如同带着魔力的低语，强行穿透了苏晚意意识中的混乱与痛苦，直抵她灵魂深处！

“苏晚意！看着我！”

苏晚意涣散的眼神艰难地聚焦在秦砚冰冷的脸上。

“听着！门外那些东西！它们是被‘海神之眼’污染的行尸走肉！它们的混乱意志是‘海神’力量的延伸，也是它最脆弱的神经末梢！”

秦砚的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引导力量，手指微微用力，刺激着她濒临崩溃的神经：“感受它！感受门外那片混乱的意志海洋！用你的痛苦！用你的愤怒！用你体内那股即将爆发的力量！去反向冲击它！去干扰它！去……控制它！”

反向冲击？干扰？控制？

苏晚意的大脑一片混沌。她只感觉门外那无边无际的混乱意志如同冰冷的潮水，要将她彻底淹没、同化！痛苦和恐惧几乎要摧毁她残存的理智。

“想想沈聿深！想想林薇薇！想想他们对你、对你外公所做的一切！想想门外那些被变成怪物的无辜者！”秦砚的声音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的灵魂上，“你的痛苦，就是你的武器！你体内燃烧的基因之火，就是点燃混乱的引信！引爆它！用你的意志！把门外的混乱……变成你的武器！”

沈聿深……林薇薇……外公……无辜者……

滔天的恨意、不甘、痛苦……如同被点燃的火山，轰然冲垮了恐惧的堤坝！苏晚意眼中瞬间爆发出骇人的红光！体内那被压抑的基因之火和后背溃口处混乱的能量，如同被浇入了滚油，轰然沸腾！剧痛如同亿万根钢针贯穿大脑，但这一次，她没有退缩！反而主动引导着这股毁灭性的力量，如同引导着决堤的洪水，朝着自己的精神感知范围——朝着门外那片混乱的意志海洋，狠狠撞了过去！

“呃啊——！！！沈聿深——！！！”

一声凄厉到仿佛要撕裂灵魂的尖啸从苏晚意口中爆发！她的身体猛地弓起，束缚带瞬间崩断！后背的敷料被狂暴的能量彻底撕碎！刺目的银蓝色光芒如同实质的冲击波，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

嗡——！！！

一股无形的、带着苏晚意极致痛苦、愤怒和毁灭意志的精神风暴，如同无形的海啸，瞬间穿透了厚重的防护门，狠狠撞入了门外那片由无数感染者混乱意志组成的“海洋”之中！

奇迹发生了！

门外那如同擂鼓般疯狂的撞击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

“吼——！！！”

“呃啊——！！！”

混乱、痛苦、互相攻击的嘶吼声瞬间取代了统一的撞击！监控画面上，那原本整齐划一冲击防护门的感染者大军，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混乱！

靠近防护门的感染者如同被无形的重锤击中头部，动作瞬间僵直，随即抱着头发出痛苦的嘶嚎！他们眼中翻白的部分剧烈波动，幽蓝的血管纹路明灭不定！后面的感染者则如同失去了统一指令，开始漫无目的地互相推搡、撕咬、攻击！原本凝聚成一股绳的死亡狂潮，瞬间变成了互相践踏、自相残杀的混乱漩涡！

“精神干扰……成功了？！”夜枭看着监控画面，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苏定邦和手术室内的医护人员也惊呆了！

秦砚看着监控画面上陷入混乱、互相残杀的感染者，冰冷的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弧度。他的判断没错！苏晚意体内失控的力量和她的精神意志，在极端情绪下，竟然能对“海神之眼”操控的混乱意志形成有效的反向干扰和破坏！

然而，这干扰并非没有代价！

噗——！！！

苏晚意再次喷出一大口鲜血！鲜血中甚至带着细小的内脏碎块！她眼中的红光瞬间熄灭，身体如同被抽空了所有力气，软软地瘫倒在手术台上。后背那爆发后的溃口，银蓝色的光芒黯淡下去，伤口边缘的组织呈现出一种可怕的、如同灰烬般的焦黑色！监测仪上，所有的生命体征曲线如同断崖般暴跌！代表基因稳定性的数据彻底变成了刺眼的乱码！一股死寂的气息从她身上弥漫开来！

“晚意！”苏定邦发出一声悲吼！

“生命体征崩溃！基因链……正在瓦解！”老教授的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

秦砚迅速将一支高浓度的生命维持剂注入苏晚意的静脉，但效果微乎其微！他冰冷的眼神中终于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波动。这力量……对现在的她来说，是饮鸩止渴！

就在这绝望的时刻！

嗡——！！！

一股更加庞大、更加冰冷、更加纯粹的意志，如同沉睡的远古巨神被彻底激怒，猛地从江城海岸线那巨大的“海神之眼”漩涡深处苏醒！瞬间笼罩了整个江城！也精准无比地锁定了圣心医院地下！

手术室内，所有连接着外部能量监测的仪器屏幕瞬间爆出刺眼的红光和乱码！天花板上的应急灯疯狂闪烁！一股难以形容的、仿佛来自灵魂层面的恐怖威压降临！让所有人都如同被扼住了喉咙，几乎窒息！

一个冰冷、宏大、不带丝毫人类情感的意念，如同神谕般，直接在每个人的灵魂深处响起，清晰无比：

“容器……”

“完美的……载体……”

“抗拒……徒劳……”

“回归……本源……”

这意念的目标，直指手术台上，生命之火即将彻底熄灭的苏晚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