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做酒

周兴平每天在家灌肉肠,看水清忙进忙出的煮番薯,撒曲子发酵封缸忙的不亦乐乎的。

“兴平你灌好肉肠了,去窑厂再买百十个坛子和大缸回来,坛子要五斤十斤二十斤的都得有,”水清从锅屋出来吩咐道。

“百十个呀?”周兴平惊讶的看着水清问。

“嗯,窑厂要是有品相好的,一百二百都能要,拉回来我有大用的,”水清一边烧开水一边对周兴平解释。。

周兴平看妻子忙的头发都有些散了,也没继续再追问原因了,“行我知道了,一会我就去窑厂看看,丰安庄捎信过来了,明天大妹婿跟爹和辉子会送粮食过来,还有那边几家的番薯都会给俺们运来。”

“番薯?你带信回家要的?”水清抬头问道。

“哪是我要的呀!是爹看你把花儿家的番薯都要了,又听明远说你要番薯有用,回家估计把几家的番薯都要了,家里如今不缺粮食吃,所以这番薯就显得不那么珍贵了,”周兴平挑眉笑。

水清听完也笑了一下,起身进屋把大木桶拿出来洗干净,又提溜了四五个十多斤的坛子,从锅里舀滚烫的开水给里外清洗了一遍,“去给我扛一个缸出来用。”

周兴平放下手里的活,去偏屋用车推了一个大缸送到灶台跟前。

水清进屋拎了一袋子米糠出来,又去后门口砸了一盆冰块端进来放下。

打开缸盖铁瓢在里搅和了一会,开始用盆给舀进热水烧开的锅里,舀完把大木桶罩锅上,沿着边边角角撒密密的稻糠,

罩锅忙好水清拿一块洗干净的木板插进桶里,然后又放上一口大铁锅,沿缝隙的地方围了一条厚厚的布条。

再把一大盆冰块倒进后放的锅里,兑上满满一锅的水,拿出一个孩子手臂粗的竹筒,插进木孔里周边给围紧布条。

竹尖对地的方向放了一个十斤的坛子,坛子固定在铁架上,坛口上放了一块洗干净的过滤布和碗,一切准备东西做完就绪。

水清坐回灶洞口开始烧火,先是一阵大火烧了一杯茶的样子,竹筒流出小溪水的声音淌进坛口的碗里。

约么淌了半碗酒左右,灶洞的火开始变成小火慢慢烧着,她起身把半碗酒端开,竹筒直接对着滤布流进坛子里。

“兴平你尝尝味道行不行,”水清拿碗接了几口酒递给周兴平喝。

周兴平傻愣愣的看着水清,他被震惊的目瞪口呆的,木木的接过碗喝了两口,辛辣过后回味还有点甜甜的,“这是酒?”他后知后觉的问道。

“对呀!好喝不?”水清拿走碗回头问了一句。

“感觉比铺子里卖的酒劲大呀?”周兴平感觉浑身火热热的,平常都是喝了好几碗才有这种感觉呀!

“铺子里卖的都是精粮酿出来的,喝着开始劲大后面比较平和绵柔,番薯酿的开始比较平和后劲大的很厉害,这酒给不会喝的人,都能把人喝醉死呢!它度数可高了,”水清得意的指了酒坛子。

“你咋想着突然酿酒了?你啥时候学会的呀?酿酒手艺可珍贵难学了,”周兴平不解的看着水清。

“我学会的东西多的是,我说了你还能样样都看过呀?泥鳅不是不想你打鱼了吗?难道你想像他爷一样?”水清没好气的白了周兴平一眼,一点都不想后路。

“突然说不给打鱼了便不给打鱼了,你不打鱼了能干什么呀?我想了半天,不如我们做点番薯酒出来卖,这比你打鱼安全多了,孩子大了又倔强,牛脾气上来了一根筋认死理的。”

周兴平低下头好半天道,“等我学会做番薯酒了就不打鱼了。”

水清看了他一眼也没说什么,“灌肠灌完赶紧买坛子回家,记得买点木塞子回来。”

“明白了,”周兴平脸上重新多了很多笑容,回到盆边快速的灌好肉肠。

下午冒雪出门,来到窑厂拉了二百多个坛子回家,接近天黑又让送了五六十个大缸,当然了坛子和缸都是残次品,价钱便宜不耽误家里用,他这次几乎是把窑厂的次品底子清完了。

“我看你换了好多锅水了,怎么不能一直烧开吗?”周兴平坐在灶洞口帮忙烧火,看了半下午还是非常的迷茫。

“看到这锅了没有?它叫“天锅”,它里面的水看着冒气了,手伸进摸着刚好热了就得加冰块,或者舀出来重新上凉水烧,”水清指着锅说完。

“因为什么呀?”周兴平好奇的伸头看。

“为了安全呗!酒甄里出来的头酒,就是我放在旁边的那半碗酒别喝,它喝多了容易中毒死,等这锅酒蒸到最后了,你再尝一口回味有点酸涩味,就可以重新放盆接酒,这便是尾锅薄淡无味喝了还点酸,也不咋值钱了对身体也不好。”

“那头尾的酒都倒了呀?”周兴平心疼的问道。

“当然不是了,头锅酒收集起来割一块肥肉洗干净放进去密封,尾锅的卖给关外做醋,一头一尾做好了搬进地窖里窖藏一年,开封的时候能卖个上好的价钱呢!”头尾两锅酒还真是水清见惯平常的事。

“放肉?放肉了那酒咋喝呀?”周兴平皱皱眉不解,他是第一次听这种说话。

“你懂什么?做老酒得特别好的酒花才能卖上价格,放肉就是为了溶解和养酒花跟口感的,跟你说你也不了解的,你只要记住我说的就行了,”水清不耐烦的终止了话题。

“明白了,”周兴平用力的点点头,一脑袋的问号在想酒花啥东西呀?长出来的花吗?

“你呆愣愣的傻站着不烧火吗?”水清看周兴平跟木头人似的,不烧火不说话的发呆。

“我在想酒花是什么样的花,香不香?花朵开的大不大呀?”周兴平挠头憨笑道。

水清闻言从盆里舀了一碗酒出来,对着盆高高的举起来再倒入进去,“看到这些起的泡沫水花了没有?”

“这是酒花?”周兴平真是刷新了自己三观,喝个酒这么多的弯弯绕呀?

“对,这就是酒花,”水清看着周兴平哈哈大笑起来,她也觉得穷讲究的挺多。

天黑泥鳅兄妹三人回来,闻见家里满院子的酒香,好奇的跑去他娘身边扒坛子看。

“娘,你还会酿酒出来呀?”稻香亲昵的靠在水清身上问道。

“会的其实也不多,只不过刚好会的恰恰是咱家有的东西,像这做酒的曲子有七八十样,娘就不会那么多,好多还得去铺子里买回来用,”水清歪头看着闺女回答。

甜瓜听了偷偷舀了一口出来喝,“好辣好辣!”他放下碗对着嘴巴扇嗷嗷叫起来。

“你傻呀?你平常不喝酒的人,这酒你喝了能不辣吗?”水清急忙跑进屋里,端了糖片出来给儿子吃。

“我也尝过爹平时喝的酒呀,那酒哪有这么辣的,”甜瓜红着脸吃糖片嘟囔道。

水清忍不住白眼的看了小儿子一眼,“你才多大就敢偷喝你爹的酒了?”

“我以后再也不喝,要喝也是喝娘做的甜酒,”甜瓜撒娇的晃着他娘的手臂。

“你呀你!你们去厨房看你爹饭做好了没,好了吃完赶紧去温书,我跟你爹今晚得把酒做出来才能休息,”水清手指戳了戳儿子的脑袋。

“知道了,”泥鳅笑吟吟的带头去了厨房,在锅屋吃饭聊天磨叽了半个时辰,兄妹三人才回书房学习。

水清端碗坐在灶洞口吃晚饭看火,缸里的番薯全部蒸完已经是月上中天了,做好的酒封住口搬进屋里放好,大锅里洗干净两人赶紧上床休息几个时辰,第二天一早起来,又是雷打不动的开始蒸酒。

下午周父带着大女婿和月辉,一脸风霜的出现在家门口,十七辆车周兴平家就占了十三辆,剩下四辆车是李明远家的。

“三叔还你钱,”月辉陪着周父进来的第一件事就是还钱。

“你现在还我钱了过完年你用什么呀?”周兴平没接月辉递来的十五两银子。

“三叔还账要狠,俺不每年挤挤抓紧还,拖到啥时候才能还完呢!今年俺兄弟俩把所有的田都种了云菜,收了三十多袋菜籽榨的油全卖给了老姑家。”

“春季都还没耽误栽秧,交完粮税后把粮种和吃的留出来,多余的粮食还卖了五两呢!”月辉喜滋滋的掰着手指头算账。

周兴平在边上听完不住的点头称赞好。

“你们要这么多番薯干啥呀?”周父抽了一口烟问儿子。

周兴平赶忙起身走到锅边,舀了两小碗酒递给周父和月辉喝。

“酒?番薯能做酒呀?”周父愕然吃惊的看着儿子。

“我打算不打鱼的时候就做酒卖,辉子,你们屋前屋后分的地多,只管种番薯出来卖给我,”周兴平笑眯眯的对月辉说道。

“三叔说啥卖不卖的……”

“我是常年累月的需要番薯,不花钱收你们的也会花钱收别人的,你爷明年不过来打鱼了,正好在家带着你们屋前屋后的种番薯,这次的番薯钱等回去了我让你爷分,”周兴平挥手表示该给钱还得给。

“三叔……”

“辉子,这事听你三叔的没错,红子挺着大肚子还往家里割藤子,你一个钱不收的,你三叔三婶看了心里也不得劲,”周父开口终止了争执。

晚饭还是在莲花家吃的,周兴平带了半坛子酒过去。

李明远端碗喝了头一口放下,“三哥这酒好霸道呀!哪卖的呀?我也去买两坛子回来。”

周父闻言笑,“是你三哥自己做的,泥鳅不想给俺们打鱼了,怕俺们哪天运气不好落水里上不来了,所以你三哥便又想了一个营生做酒。”

李明远跟郭四子惊讶的看着周兴平,“三哥还有这等本事呀?”

“哪是我呀!主要是你三嫂教我做的,俺就只会打个鱼跑个腿的,”周兴平摸着鼻子不好意思的说完。

“一家人不管谁厉害,只要劲往一处使就行,总要有一个干活的才行,泥鳅呀!转眼真是长大了!”

“爹,泥鳅考虑的是正确的,俺们都在湖面上漂了一辈子,不可能永远运气都是这么好的,现在既然有安生的营生做了,那便放弃把命拴在裤腰带上的日子,过个全家老小热乎劲儿的,”李明远看着岳父真诚的劝诫道。

周父也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是呀!咱们在湖面上飘着的,看了多少人飘着飘着就了喂鱼!我过完年就留在丰安庄了,带他们几个小的栽番薯,田事还是交给你大妹婿和辉子,年龄大了越来越不中用了!”

“你看爹说的啥话,”莲花埋怨的看了一眼他爹,“姐夫、辉子,你们都吃菜喝酒,”她又给上了一个热锅子过来。

“这酒还真不能喝太多,后劲上来了厉害的很,感觉喝的够数就行了,”水清进来笑着解释道。

“对,酒喝到好就行了,以后三哥做酒了,俺们啥时候想喝啥时候有的,”莲花也是一脸笑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