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结束结果是能预料到的,几个男人都喝醉了,被泥鳅和毛鱼给分别架进屋里躺好。
宿醉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了,月辉爬起来洗了一把脸赶车带了两袋粗粮,一袋麦子、一袋稻谷去了阳坡村岳母家看看,今年番薯就没带了岳母家种的有。
柳婆子看见女婿给的粮食,心里是异常的抚慰和安心,对当初自己选的这个女婿,给予了高度的热情和认可。
周兴平一大早便去街上采买,下午送人回去照例是一条猪、几匹坏布、一筐晒好的肉肠,今年还给添了两大坛子酒,还给他爹准备了二十两银子,回去自然是把番薯钱结清呀!另外剩下的便是给月辉和莲慧家的工钱。
莲花家的份例还是按照去年的来,两家分别还给了月辉和莲慧家单独准备了东西。
“爹回去了还过来吗?”周兴平趁人不注意轻声问老父亲。
“怎么有事吗?”周父看着儿子询问。
“三天后掌柜子要来收菜,李家湖那边还缺人手,这边我要看着阳坡村和家门口湖里的菜,明远要带人在家里做鱼……”周兴平皱眉为难道。
“我明天下午直接去李家湖,”周父想了一下他们那边栽了不少菜,是需要一个人专门过去看着才行。
爷俩说好后,周兴平目送他爹赶马车回丰安在,这边送人走完,那边家里还得继续忙碌着。
水清又拆了一缸带有记号的酒推出来。
“这一缸跟之前的那一缸有什么区别吗?”周兴平蹲在地上不解的问水清。
“之前两缸是纯番薯的,这一缸我放了一盆碎米进去,我想看看它们之间哪个出酒多,”水清舀了一瓢嗅了嗅回答。
周兴平听完挠挠头,帮着烧火洗坛子出来,一会蒸酒出来就得用。
直到第一碗酒出来,水清端酒使劲的用鼻子闻了闻,然后竹筒对着坛子开始了一天的蒸酒工作。
“有区别吗?”出酒了周兴平紧张的靠近水清身边询问。
水清接了一点酒递给他喝,“你经常喝酒的你试试再说。”
周兴平喝了两口咂咂嘴,又低头喝了两口才道,“加了粮食的喝着比纯的劲小点,没有那么辣嗓子了。”
“算你有点见识,”水清笑着接过碗放下,“加粮食的容易化糖出来,产酒也比纯的番薯出酒多。”
“你今晚把鱼泡送过去瑞昌鱼档的时候,给掌柜子带一坛子酒尝尝,让他试试好不好喝,他要是觉得不错会派伙计来通知我们,我就可以大力的蒸酒出来给他带走了,”水清美滋滋的打着算盘。
“行,”周兴平笑眯眯的起身,进屋把晚上要带的东西都找出来,傍晚早早的吃完饭,天色刚入黑便推车去了鱼档街。
“周小哥来了!”掌柜子坐在铺子里看账房打算盘,见周兴平探头探脑的看铺子,对他笑着招手示意进来。
“掌柜子俺来给你送东西的,”周兴平从车上拎了两大袋东西下来。
掌柜子含笑的带周兴平进了后院,约莫一柱香的功夫两人才出来。
周兴平系好自己的口袋,去门口拎来两坛子装的五斤酒,“掌柜子,这是俺们自己做的酒,您尝尝好不好喝,要是喜欢就派伙计去通知俺们。”
“你们开始做酒了?”掌柜子接过酒打开闻了一下,一股淡淡的的甜酒香味很浓郁。
“前两天才开始做的,掌柜子俺这酒后劲霸道的厉害,刚喝的时候不能多喝了,不然容易醉的起不来,周兴平摸着脑袋解释道。
“我晓得了,”掌柜子不甚在意的挥手。
周兴平拿钱回家交给水清后,匆匆上床睡了三个时辰,五更天的时候起来划船把门口湖里的菜割了,割到中午差不多吃中饭才清完,篾网捞出来洗刷干净,下午又马不停蹄的去阳坡村拉菜回来。
晚上周兴平赶马车回了李家湖帮忙,那边指望他爹一个他不放心,雪雨天路滑弄不好摔倒了都没人知道。
“你咋回来了?”周父正在湖里忙着割菜,听见声音发现儿子回来了。
“我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府城的那边菜都收割好了,”周兴平说着拿镰刀去菜地里开始忙碌起来。
门口的菜割完,他又拉着牛车去葫芦岛忙了大半夜,天快亮的时候周父过来拉菜回家。
周兴平接着去月湖庄继续割,差不多又忙到中午饭结束,急匆匆的先把菜送回家,菜地都来不及整理扔着。
下午掌柜子带了三辆马车来到李家湖,看门口堆的山一样的菜,脸上露出很是满意的模样,一切已经是轻车熟路了,秤菜秤鱼都没有多的废话。
掌柜子吩咐伙计先把爷俩的鱼秤了,然后便是山高的菜堆子,“周小哥,那酒你们现在有多少?”
“有二十坛子左右吧!都在府城那边放着呢!掌柜子你觉得那酒可以吗?”周兴平喜出望外的看着掌柜子回答道。
掌柜子摸着胡须笑而不答,“这里的账结清了我们直接去府城看看去。”
“好的掌柜子,”伙计们脆声应答道。
周兴平眼里立刻多了意动的笑意,看来水清酿的酒有希望了!
掌柜子带伙计走后,周兴平拿了三百多两给他爹,钱里包含了菜和肉肠,今年的鱼钱不像去年多,但是鱼依旧很肥很大,打回来基本都制了熏鱼,少量不好的送去了芙蓉镇卖了给鱼税。
三家门口湖面加葫芦岛月湖庄,还有三个菜地的菜被爷俩给包圆了,李明远顾不及不到这里了,索性就放弃了李家湖的菜,专心的把自家的鱼打理好,他多做一天的鱼出来,卖了就能抵上李家湖门口的那点菜地钱。
“你不回府城去吗?”周父看儿子扎紧腰带一副要去干活的样子。
“我去给葫芦岛和月湖庄地犁犁,菜割完了都没来的及整理,”周兴平抬头看了看阴沉沉的天空,想着不下雨不下雪干点活,回来一趟也不容易的。
周父闻言脱了身上的皮袄子,换了一件棉袄跟儿子一起走湖面去了月湖庄。
傍晚掌柜子到了李明远家后门口,给莲花两口子惊喜坏了,连忙帮着忙前忙后推车送菜去秤重。
掌柜子带着账房先生来到周兴平家,“泥鳅你母亲在家吗?”掌柜子笑呵呵的问门口看书的泥鳅。
“掌柜子晚上好,我娘在家呢!刚刚听我姑姑说你们来了,她正在挑拣晒好的肉肠出来,”泥鳅起身放下书招呼掌柜子进屋。
“我来是想看看你母亲酿的酒,今天可以一并带走吗?”掌柜子颇为温和的问道。
“可以带走的掌柜子,”水清拎着筐从屋里出来,急忙带人去通风的偏屋看封好的坛子。
掌柜子默默的数了一下,有二十八坛子酒,“周娘子这酒我全要了,什么价?”
水清心里也左右盘算了半天,不知道怎么给它定价,她对酒价不熟暗想该找什么话回,“掌柜子心里想给什么价格?”
掌柜子扫了一眼屋里的酒,“五斤一坛子的酒一两银子,但是要求酒的质量,得像你送给我的那两坛子的规格。”
“掌柜子放心,这里的酒都是二锅三锅酒,保质保量的好,若是掌柜子看不上我的坛子,我可以卖散酒给你,你们运回去了自己用好坛子装酒也行,”水清眨了一下眼睛就答应了,不是她不想抬价格,而是一两银子已经是顶天了,她也去酒铺子打听过差不多也就这价。
掌柜子回头看了一眼账房,“这个可以,那你这二十八坛子酒今天能给我们装大坛子吗?”
“没问题的掌柜子,五斤装的有十五坛子,十斤装的有十三坛子酒,总酒价四十一两银子,”水清欢快的报着账。
“周娘子的账算的好快呀!”账房先生闻言说笑了一下。
从大袋子里掏出四张银票,以及一串铜钱递给水清,然后对站在门口的伙计招手,陆陆续续把屋里的酒搬出来倒进大坛子里封死。
酒的事说清楚了,然后就是秤肉肠和山楂的事情,两样加一起一百三十多两,菜则是统一在莲花那边秤了付钱。
等掌柜子走后上半夜已经过完了,李明远在屋里算了半天的账,越算心里越美滋滋的。
两家大头的钱分掉,给龚顺子预留了二十五两,十五两是菜钱十两照旧是工资,柳家给了十两银子,朱家十三两算是顶天了,他家人口多地也多分多点能服众,袁家比柳家多了一份田多分了一两银子十一两。
李明远去阳坡村的时候,把三家人召集到一起,把每家的账算的清清楚楚,每家得了多少?多在什么地方?他都说的一清二楚的。
“东家你不用给俺们算了,俺们自己都能算出账钱的,”柳家大儿子不避讳的大声说道。
李明远闻言笑,“我主要是怕你们不清楚账,既然都明白了,我就不在多说什么了,我带了几块肉你们每家按人头户拿一块,提前跟你们说一声过年好!”
“东家也是新年好!”三家人面带喜色异口同声的道好。
李明远把他们三家交代好,拎着肉和酒来到龚顺子家,哥俩中午又是一顿亲热酒,下午回到家安安心心的睡了一觉。
周兴平跟他爹把地头的粪放好,又把门口菜园地的土加了不少,爷俩才锁好门一路心情舒畅的回了府城。
“爹要不你留下过年吧?”莲花进屋看疲惫奔波的老父亲开口挽留人。
“那怎么行,家里一大家子都等我回去过年呢!忘了告诉你们贵子说亲了,他娘有点不太好了,今年天刚冷就卧床没起来过,”周父没同意闺女的挽留。
“月辉上次来咋没说呀?”莲花听了也不是很惊讶,毕竟月贵的年龄已经算是大龄的了。
“他估计当时看着没成吧!所以就不好开口乱说,花生瓜子不够吃带信回去,家里今年种了不少出来……”
“够了爹,三哥在李家湖种了两袋分了俺一袋,俺们平时也没时间吃它,过年炒一盆出来能吃好久呢!”莲花笑着打断她爹的话没要。
周父中午在儿子家吃完饭,下午带了十多只喂大的水鸭子回去了。
从胆战心惊的生活里,过度到平安祥乐的年景下,仿佛是一闪而过的穿行者,如今的府城哪里还能找到几年兵乱的样子了!街上人来人往的繁华好像从没衰败过。
上午水清蒸好酒,中午带着全家人打扫卫生,屋里屋外贴满了红红的窗花,周兴平还给廊檐下挂上了通红的大灯笼。
夜幕刚刚降临下来,爷三个迫不及待的点上灯笼,稻香透过厨房的窗户朝外格格的笑。
“娘,饭好了没有?”甜瓜忍不住在院子里喊道。
“好了好了!”水清笑呵呵的带着闺女端菜出来,门口此起彼伏的鞭炮声,吵醒了白茫茫的世界。
过年了!甜瓜在院子里高兴的喊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