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根?我的种?
叶棨听到这话有些懵,但是片刻后他就懂了,这恐怕是那位独自抚养“他”长大,而今的他却素未谋面的老爹。
李鬼遇见李逵会死!但要是遇到的是李逵的爹,还会不会死?
对面的玉三狗顾不上问来人是谁,他右手被三枚铜钱震麻,左手攥紧拳头朝叶沣打去。
在他冲过来的一瞬间,叶沣运起拳劲。
劲力贯通肩、肘、拳三节,三节明!
意念触及舌、齿、发、甲,瞬间舌欲摧齿,齿欲断金,发欲冲冠,甲欲透骨,四稍齐!
以拳对拳,叶沣选择硬刚玉三狗!
嘎巴一声,玉三狗左手四根手指全部打断,左臂桡骨与尺骨都自肘部插了出去,血流满地。
在玉三狗栽倒的时候,叶沣伸左手抓住了他右手手腕,自己的右手手掌贴着他手臂臂肘,双手同时用力,双手同时用力,将他右臂肘关节反向折断,这支手臂自此废掉。
看得出,老叶很痛恨别人断他香火!哪怕对方未能成功。
话又说回来,就算是个王八也得护着王八蛋,何况人类呢。
余怒未消的叶沣,用膝盖压在玉三狗胸口,几拳打掉了他半口牙。
这时候叶棨才终于从震惊中缓过来,连忙喊道:“那个……呃……爹,这人要活口!”
听到儿子唤他,叶沣从方才的凶狠中缓过来,走近叶棨,抚摸着他的脸,仔仔细细看了又看,而后说道:“为父真没想到,今生还有机会见到我儿,还能听你喊一声爹!”
叶棨越过这个父亲的肩膀,看向他身后的玉三狗,上次见到这么惨的人还是高小楼。不对,高小楼的骨头没插出来,还是玉三狗惨。
在叶棨分神的时候,叶沣听到脚步声,赶忙贴在儿子耳边说了个地址,又告诉他:“官家说过,我罪过已清。这次,为父要是能立功,必然受重赏,我会跟官家求情,用我一身功劳,给我儿求一个三班借职的位置。我儿,再也不用做无名小吏了。”
看着叶沣匆匆离开时,那清瘦挺拔、穿着宝蓝色锦缎斓衫的背影,叶棨的眼泪扑簌簌的流下,心中默默想:
老爹,你犯了什么事儿?能惊动官家!
我现在说我不是你儿子还来得及吗?
三班借职别去求了,尽量别让官家注意到我,我谢谢你啦!
脚步声靠近,荆玖带人来,看着呆立的叶棨和地上的玉三狗,高声喊道:“打得好!”眼看着玉三狗出气多进气少,他又改口道:“没打死吧?”
人没死,医官大力救治之后,玉三狗捡回了一条命。右臂必然是废了,左臂要看天意。
人醒过来之后,荆玖亲自询问道:“我开封府吏员的手段你也见识到了,本官劝你老实交代。”
玉三狗看看自己双臂的伤,又看看侍立的叶棨,想了想荆玖的话,而后用下巴指向叶棨说道:“打我的是他爹!”
听到这个回答,荆玖笑着看了看叶棨,而后扭头,看了看玉三狗!
根据开封府记录,叶棨丧父!!!你猜他是信开封府的卷宗,还是信一个敌国狗特务?
荆玖自签筒里拔出一根令签扔下,吩咐左右:“抽他!”
之所以抽他不是打他,是因为玉三狗的身体状态只能受得起皮鞭,还得是不沾水那种,要是水火棍打上会直接将人送走。
二十鞭子后,玉三狗用残废了的手臂,艰难的蹭了蹭脸上的血污,很委屈的说道:“真是他爹打的我!”
又是二十鞭子。
这是叶棨当差以来,第一次对一个犯人有了愧疚的心理。
连续三次之后,玉三狗学乖了,不再提及叶棨父亲的事。只是老老实实将自己的事儿交代清楚!
他姓玉息名犬奴,家中行三。是西夏安插在东京城中的暗桩,不过他此前是处于休眠状态的暗桩。与常山他们不同,他是西夏枢密院单独安插的人,与西夏其他探子没有任何交集,所以常山出事的时候,完全没影响到他。
自打到了东京城后不久,他就在西夏枢密院的扶持之下,开了那个肉铺,从此过上了日日有肉吃的生活,直到前些日子,他被从休眠中唤醒。
玉三狗接到的任务是给一伙人送钱,他不知道那是谁,只知道他们如果能让东京城乱起来,自己的老娘会得到一个小小的牧场,也过上天天吃肉的小日子!
为了能让老娘吃到肉,玉三狗做起事来很勤勉,可是让他将沉甸甸的铜钱送给那些连大白上国都没去过的宋人,他又不甘心,所以才有了一陌一陌给钱的事。
自从接了这个任务,他从这些钱中私自扣留了许多,这次不但能天天吃肉,还能去妓馆了!
听他供述完,堂上的人面面相觑,叶棨原本的分析似乎不准,又似乎没错。
此人抠门,不假!
但却不是因为见识浅薄,也不是因为资金不足,而是贪污了公款!
“在几个府上盗出兵器的是你吗?可曾见到其他密谍?”
“不是!我只见过自己上峰,他只让我负责送钱!”
玉三狗被关入了高小楼待过的牢房,狱卒看着他的惨状,嘬了嘬牙花子说道:“最近,咱们左院下手好像都挺毒啊!既然可以下毒手,为什么不让我来过过瘾……”
………………
下直之后,叶棨连忙回家看望楚哥儿的伤势。楚哥儿的脸色依旧苍白,时不时有汗珠自额头滴落,但是她的脸上总是挂着笑容。
而后他问了下女使今日家中事,女使平静作答。
为了楚哥儿,叶棨向岳丈求助,派来一个女使照料几日。
桑掌柜很给自己女婿面子,当场答应了,后将此事交给六娘办理。
六娘将女使和卖身契一并交给叶棨,说道:“女使伺候侍妾,未必用心,甚至会多加刁难。如果有这等混账之事出现,不必问我,或是责打或是发卖,万万不可容忍!”
话说的倒是在理,只是,叶棨第一次发现自己这个姨姐竟然如此狠绝!
其实从桑掌柜能让她执掌家业这点,就能看出六娘绝不是心慈手软的人,义不理财慈不掌兵,自古皆然。
叶棨在家中吃了晚饭,与楚哥儿聊了几句,逗弄一会她的狗子,又交代女使几句话,而后出了门。
叶沣白天所说的地址,他得去一趟。